秋意泊與聞人素也相處了幾個月,雖然每次就是短短吃個飯,卻也看得出她是個什麼人物,金虹道君也將父母之間的恩怨糾葛告訴了他,聞言道:“不是挺不錯的嗎?……怎麼,找的人不靠譜?”
金虹道君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若不是怕引來殺身之禍,我替她辦了就是。”
秋意泊有些好奇地問道:“師叔當真覺得你那父親罪大惡極?”
“或許?”金虹道君盯著那張精致可愛的女孩兒臉,天真又無辜地說:“我娘待我好,她要誰死,我替她殺一殺又何妨?她就是那等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的性子,張六負她,要他死也是正經……換了我,哪裡容他活到金丹?”
秋意泊頷首,他有另一件事要說:“此事可以暫緩,你娘應該快要過劫數了,這件事辦完,再找個地方好生閉關,說不能能叩問金丹境界。”
築基到金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聞人素不年輕了,甚至可以說她已經在暮年了,況且她的築基期本就是用築基丹堆上去的,要比尋常築基還差一點,所幸她日常也不與人鬥法,身體也保養的不錯,這才看不太出來。
金虹道君笑言道:“我記得你會煉丹。”
“沒材料。”秋意泊低聲道:“我有辦法,你拖她半個月。”
“好。”金虹道君應下,轉眼一看他娘就在遠處一臉欣慰地看著他們,立刻朝他娘揮了揮手,大叫一聲:“娘!快來快來!秋千可好玩了!”
秋意泊低聲道:“師叔,你裝的好像……”
“謬讚了,不及長生。”
聞人素來了,秋意泊自然而然就避開了,少婦少年的,還是要避諱一些。他日常出門也不是光去上班的,那鋪子是藥鋪,他當賬房學徒多少也能接觸點東西。
他已經盤算好了,前幾日剛好有個修士來賣旋照草,那是混元丹的主材料,對方是想換一顆混元丹的,而藥鋪這邊剛好也攢夠了天材地寶,差不多該找相熟的煉丹師開爐煉丹了,他從中做一道,他自己煉製了也就算了。
雖然他隻有練氣十層的修為,但並不妨礙他煉製混元丹——雖然沒有了萬寶爐與極光金焰後難度會大一點,但這種丹藥的配方都是固定的,講究的是火候和淬煉,手法乾不乾淨利不利落,他好歹玩了一輩子煉器,對他而言真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至於靈氣麼,不夠就靈石湊。
這一爐丹藥至少能成七八顆混元丹,一顆交差,三顆留著給聞人素,再有剩下的就折算成靈石亦或者直接拿去雇一個靠得住的殺手,把張六嘎掉,免得他礙事。
其實秋意泊這邊是有點覺得他和金虹道君做的這一局有點太快了,他其實早就能築基了,但這不是已經和聞人素相識了嘛,總不能說認識的時候才練氣十層,三個月天天打卡上班還能築基吧?這也太離譜了。
放在天驕身上可以,放在他這種黃品靈根身上是要被抓起來嚴刑拷打逼問機緣在哪的。
秋意泊和聞人素告了聲退就回了自己院子修煉,翌日就到店鋪中去做手腳,他性子好,聞人素也不苛刻,上門買賣藥草的在他這裡總能得一個不錯的價格,一來二去也認識一些朋友,然後就打聽到了一個門派,專門做這等懸賞的事情,下手狠辣,就是有點貴——鬼樓。
哎呦喂,這不就巧了嗎?
秋意泊眉間不動,照常下了值,他扣下了聯係煉丹師的信函,又過幾日,說煉丹師那邊已經同意,他親自跑一趟,去送藥材。他現在是東家大少爺,藥鋪裡當然無人為難,秋意泊轉而帶著天材地寶進了煉丹房,用五日練就了三爐混元丹——是了,他忘記了一件事,煉丹和煉器一樣,都是付三歸一的,他沒炸爐,所以就煉了三爐。
這已經是一份不小的資產了。
金虹道君拿到混元丹的時候還有些驚訝:“品質不錯?”
豈止是品質不錯?極品混元丹也就是這水平了,若是秋意泊以前弄出什麼極品混元丹,他連一個眼神都不帶給的,如今以區區練氣修為煉出來,反而叫他覺得驚訝。
秋意泊含笑道:“那我小時候可差點被半夏真君拉去當徒弟。”
“這般搶手?”金虹道君也不禁笑了起來:“也是,我若知道,我也要搶你當徒弟的。”
“那還是算了。”秋意泊道:“嘖嘖……在師叔手下我怕我活不過半個月。”
兩人相視一笑,秋意泊又道:“修為還是太低了,趁你娘閉關,我也要閉關了,師叔,你的私房錢被我花的差不多了,心不心疼?”
金虹道君麵不改色地說:“沒事,我再去跟我娘撒撒嬌就有了。”
***
一個月後。
聞人素最近心緒有些不穩,總覺得似乎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心裡頭空落落的,哪怕女兒時時在身邊撒嬌賣癡,也叫她覺得心慌。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門外仆婦一路衝了進來,聞人素喝道:“站住!什麼事讓你這麼大呼小叫!”
“是郎君!”仆婦滿臉恐慌:“郎君不好了!”
此時後麵才又跟了個人進來,看衣著就知道不是本地人,那是個修士,練氣修為,進門便行了一禮,將一帖子送上:“侄兒拜見六嬸娘!六叔於三日前於上京不幸仙逝,族中命侄兒來請六嬸娘回族中主持喪儀。”
聞人素心中猛地一跳,在那一瞬間眼前一黑,腳下不穩就要摔下去,所幸她自己穩住了,心中狂跳——卻是興奮的在跳。她抓緊了帕子,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死死地盯著來人,問道:“他……郎君為何仙逝?”
那人猶豫了一瞬,隻道:“嬸娘回上京便知。”
既然不說,那就說明死法不光彩。聞人素在心中念了一句佛,並且覺得對方死得太好了,念佛的主要原因是防止自己高興地笑出聲。
她用帕子掩住下半張臉,如蔥的手指上青筋暴起,掌中有鮮血滑落。張氏族人見狀,心道雖然六叔與六嬸娘平素不睦,如今看著卻還是有些情誼的……也是,若非愛得痛徹心扉,哪裡會避來這荒野縣城?
“好好好,我這就與你回上京。”聞人素轉向了左側,又立刻轉向了右側,吩咐道:“沭河,快,去收拾東西,將大郎與三娘子都帶上!”
“是!”婢子行了個禮,連忙安排去了。去上京的路很遠,但既然是有急事,自然是走傳送陣,青崖縣沒有傳送陣,要去到流雲城才行,一行人輕車簡行,不過一日之內就到了流雲城,轉而就到了上京。
聞人素火急火燎地回了張府,同輩的妯娌都出來相迎,見她身後跟著一個少年一個女童,就知道是誰。眾人按下心中所思,此時也來不及多想什麼,連忙帶著她去看張六,直到見到保存完好的屍體,聞人素才知道他的死因——出門逛花樓,然後與人爭風吃醋動起手來,被打死了。
至於打人的那個早就逃之夭夭,根本抓不住人。
死得好!
還省了她一筆私房錢!
聞人素當即道:“郎君去得不光彩,這喪事還是小辦吧……家中老祖即將要過壽,尊不讓卑,怎能就他而委屈老祖呢?”
眾人也稱是,她是六房的主母,背後又站聞人家,張六若在,那些妾室都還仗著張六有些威風,張六若不在,誰敢與她爭鋒?論情論理論實力,都沒妾室什麼事兒。
而另一頭,秋意泊則是護著金虹道君,皺著眉頭看著指著她們咒罵的婦人,對,旁邊還有兩個十歲出頭的少年,也一臉怨毒地看著他們。
“你這不知道哪裡跑來的賤種,休想搶我兒子的家產!”
“說不得你就是聞人那個女人的奸夫!”
金虹道君和秋意泊對視了一眼,紛紛有些咋舌,這種是真沒怎麼見過——換在自己家裡,這種人都不配鬨到他們麵前。
聞人素一回院子,就看見張六那個真愛擱這兒指著她兒女叫罵,這不巧了嗎?如今她死了老公,她就是這院子裡管事的,當即冷笑了一聲:“來人,王氏口出狂言,將她捆起來拖去柴房,待料理了郎君後事,再將她處置了。”
金虹道君一臉焦慮地道:“娘,這不太好吧?爹不是深愛王姨娘嗎?你這般做,爹九泉之下有知,會寒心的!”
聞人素一愣,不光他愣了,一個院子的看好戲的都愣住了——這什麼情況,當女兒的拆親娘的台?
緊接著就聽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兒接著道:“平素王姨娘很是溫柔知禮,恐怕是爹去了,她太傷心了……莫不是她的一魂跟著爹去了吧?”
聞人素輕笑道:“是了,王氏約莫是太思念你爹了。”
“求仁得仁。”聞人素淡淡地道:“送王氏去吧,黃泉路上,你爹愛她甚,有她相伴,自然是走的安穩的。”
眾人倒抽了一口冷氣——六太太不行,可她女兒是真的行啊!
張口就要送小妾去陪葬啊!
***
另一側,鬼樓。
“張六死了?”有人說:“既然如此,就算了吧。”
“妻小無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