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希哈手撫著那一套明黃的騎裝,是祥雲鸞鳳的圖案。
待針線房的奴才走後,烏希哈鬆手讓連翹把紅色的那一套裝進了箱籠,明黃的那套卻擺在桌子上,心裡猶豫著要不要帶上。
“連翹,把這套放衣櫃……不對還是一並放到箱子裡。”
連翹接過衣服往箱子裡放,烏希哈又急急補充道,“壓在最底下。”
康熙在乾清宮一邊批改奏折,一邊聽著針線房嬤嬤回稟。
“淑妃可喜歡那兩套衣裳?”
“回稟皇上,淑妃娘娘看著甚是喜歡,隻那套明黃的,許是心有顧忌,奴才見娘娘看了好一會兒。”
接著康熙便沒再說話,那嬤嬤也被梁九功領著出去了。
那日說了要送她正紅色騎裝的時候,他便想好了還要再做一件明黃色的。他知道妃位穿明黃乃是僭越,但是他心裡將烏希哈視作妻子,不過是過不去自己心裡的那道坎才遲遲沒有動靜。
如今是七月底,烏希哈的生日與他禦極是同一天,正月十九。
他已經命內務府製作皇貴妃的朝服,準備冊封大典,明年正月十九正好是烏希哈的二十歲生日,也算是他的一份禮物。
第二天傍晚,康熙陪著烏希哈將胤禛送去慈寧宮,原本說得灑脫的烏希哈卻一下子舍不得了,還異想天開地詢問康熙能不能帶上胤禛。
母子兩個一路上依依惜彆。
胤禛已經兩歲了,說話也利索許多,牽著烏希哈的手慢慢走著,小嘴巴念念叨叨叮囑烏希哈去玩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安全,騎馬要小心,最重要的是彆忘了想他,也不知他小小一個怎麼會有那麼些話。
明明前些天說要把他送到慈寧宮待一個月的時候,他還會嚶嚶嚶地裝哭不舍。沒想到,等到正經八百母子分彆的時候,卻是嘴巴厲害的烏希哈難舍難分,小小一個的胤禛卻像模像樣地安慰她。
這對母子兩個活像倒了個個兒。
出發去木蘭圍場那日是七月二十五,烏希哈一大早就起了身,等各色熟悉完畢也不過是寅時末,等了沒一會就有乾清宮的人來尋她。
這出發的時間都是欽天監算好了的,她起身的已經算是早的了,但是此時宮外已經有文武百官在候著。
她上了內務府給她準備的馬車,內裡一點也不逼仄,除了空間略小些已經是個縮小版的房子了。
等烏希哈感覺到馬車開始動的時候已經是辰時一刻了。
這次木蘭秋獮康熙除了她誰也沒帶,太皇太後年紀大了受不得舟車勞頓,太後自然也不能拋下太皇太後獨自外出享樂。
保成和保清年紀還小,在那種場合也發揮不出什麼,便也被拘在宮裡讀書。康熙還給他們布置了任務。
一是每天去給兩宮太後請安,順便看看留守兒童胤禛。二是監督長生和萬黼啟蒙,倒也不要他們費時間去教,一人帶一個擔任的是康熙每次考察課業的角色,兩人倒也迸發出滿滿的使命感,對此事興致勃勃。
烏希哈精神抖擻地準備迎接久違的自由開闊的空間,沒想到除了出宮不久後見識到的有如山震的“皇上萬歲”之外,竟沒有什麼能吸引她的東西。
皇帝出行,往日接上熱鬨的叫賣也被肅清一空,除了請安聲,偌大的京城竟然沒有一點其他的響動。
等隊伍出了城門,烏希哈都不必推開窗戶,也知道外麵必是黃土滿天的場景。也怪她久不出門,忘了這會兒沒有乾淨的水泥路、柏油路。
馬車一經過,帶起的必然是灰蒙蒙的塵土,再好的自然風光也抵不住灰頭土臉的塵土濾鏡。
最後也隻能閉目養神。不過她今早起得早,如今走的又是人來人往的官道,雖然還是搖晃,但也並不過分。烏希哈就在這一搖一晃的節奏下昏然入睡。
隊伍冗長,走的就慢,還好有內務府安排妥當,每天都有地方打尖、宿住,倒也給人歇氣的機會。
這些日子,身邊沒有旁人,每日晚上康熙都適合烏希哈一起入睡,每日用膳也都在一處,若是康熙不召見官員,還會讓梁九功把烏希哈帶到禦駕上。
康熙忙得時候烏希哈就在一旁或小憩或看話本,有時候過分些會在禦駕上吃東西,就這樣生出一個空間陪伴著他。他不忙的時候,兩個人就摟在一處,說些不著調的廢話。
禦駕空間更大些,伺候的人都在外麵,兩人在馬車裡說些私房話旁人也不知道,到有一種彆樣的感覺。
小半個月同吃同住,每天白日裡還要膩歪,兩人的感情迅速升溫,行起坐臥見都有如膠似漆的纏綿。
康熙對這樣的結果十分滿意,這次隻帶烏希哈來木蘭圍場也有他的私心。
在宮裡他總不好顯得過分盛寵烏希哈,雖然她如今已是獨寵,但是到底沒有如乾柴烈火一般,雖顯眼卻也不是風口浪尖。但在外麵則不同,他儘可以大膽隨心地將烏希哈綁在他身邊,好好培養感情。
這樣每天一起入睡,一道起身用膳,他上午處理政務烏希哈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小憩,下午兩個人會安靜地待一會兒,分享一些吃食,聊一聊風花雪月。
這小半個月的日子就像他夢寐以求的尋常夫妻的模樣,兩個人待在一起,就連枯燥無趣的趕路時間都變得美好而短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