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哥爾摩(9)(1 / 2)

C沒有放下槍,更直接把槍口對準了另一旁的伊瑟爾。

他現在直接和阿諾德比狠,看誰敢真正把自己的夥伴置於不顧。

即便發瘋失控,這個男人也有一種精銳的狼性。他知道放下槍的後果是什麼,他更不可能救下小羊,所以不會中這份詭計。

但他感到痛苦。

藺懷生就在他的麵前,儘管這一切的一切小羊都看不到,但C就是有一種對於藺懷生的背叛感。男人恥辱於自己的行為,對於導致著一切的阿諾德更有著病態的憎恨,如果可以,他現在更想把槍口對準阿諾德的腦袋。

窮凶極惡的男人對阿諾德開口:“你來選。”

子彈一定比匕首的速度快,C要這個膽敢拿藺懷生威脅他的男人進退兩難。如果他是一個道德感強的人,就讓他受困於自己的道德中。

阿諾德握緊了匕首。

罪犯的殘忍是常人所難以揣測的,有時候要在交鋒中付出極大的犧牲才能獲得勝利。但阿諾德不希望有這樣的犧牲。

倏然,他的手被輕輕微碰。

是藺懷生主動用手腕貼近阿諾德的虎口。手腕的傷口,掌心的傷口,他們都是這隻手受傷,血液若交融,算滴血盟誓的戰友。

他年輕的小戰友在告訴他:

不用畏懼。

……

伊瑟爾為了哄藺懷生,讓阿諾德割開他的繩子。

阿諾德已經掏出了匕首。這是他在受刑的屋子裡拿到的。今天綁匪原本是要弄死他的,但半途中,那個叫利昂的大家夥在電腦上接到消息後,就急匆匆的出門去找同夥。這給了阿諾德喘息的機會,他瞄到剛才用在自己身上的小刀,並且拿到了它。

晚上藺懷生帶回來的食物是意外之喜。阿諾德是判斷確定這個亞裔青年在綁匪那裡吃飽後,才同意加入伊瑟爾的計劃。他知道伊瑟爾是個什麼性格的人,一昧強硬管束並不會起到很好的效果,他總會給彆人製造麻煩,適時答應他,可能才是製止伊瑟爾瘋勁的最好辦法。

後麵的事就如發生的那樣。伊瑟爾確實過頭了,但伊瑟爾的話同時提醒了阿諾德。

阿諾德始終覺得藺懷生身上有一種微妙的違和感,雖然不強烈,但以往阿諾德的直覺總能幫他鎖定那些關鍵。

這是個很完美的斯德哥爾摩患者,但隨著伊瑟爾的話,阿諾德便忍不住覺得藺懷生帶食物回來的舉動實在太奇怪了。男人在心裡不斷思索,目光也隨之落在藺懷生身上,他發現青年所謂很亮的眼睛,不看他,也不看伊瑟爾,而是盯著某一個幽暗的天花頂角落。

電光火石間,阿諾德有了猜測。

他收回了匕首,並說。

“不,他不能解繩子。”

黑暗中,他們能看到的、能發現的太少了。即便綁匪不在他們身邊,但也許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監控之下。

他得到了青年讚許的笑容。

……

利昂姍姍來遲。

已經入睡夢的西伯利亞大漢趕到時,看到C一副殺紅眼的樣子,並且槍口還對著人質,頗感頭大與煩躁。但有利昂在,最後阿諾德和伊瑟爾被製服也就意料之中。

C緊緊地把藺懷生攥在自己身邊,他劫後餘生,竟公開地,像癮君子一樣在藺懷生身側深深地嗅吸一大口氣。

他的心跳還沒平複,可能下一秒理智和心臟都要一起衝出軀體。C必然要困住它們,所以他困住藺懷生,把小羊緊緊地圍在自己身邊,如果小羊可以變小他就揣在口袋裡,藏在心口前。

誰都看出了C此時的不正常。

阿諾德不由擔憂地看著藺懷生,他不知道青年究竟有什麼打算,但待在這樣的綁匪身邊是極其危險的。

阿諾德的目光再次激怒了C,被判定成覬覦、挑釁,C直接掏出槍,黑漆漆殘冒硝煙的槍口直對著地上受傷喘息的阿諾德。

“嘿,嘿!tipede,冷靜一點!”利昂連忙摁住C的手臂,用眼神提醒C他們和聯邦關於人質的約定。他們現在最起碼得保證這些人質是活著的,和聯邦的談判才能順利進展下去。

懷中的藺懷生忽然停不下來地直咳嗽。C低頭,發現自己把小羊摁得太緊。他鼻尖朝著自己的衣服,而他自己身上現在必然混著各種難聞的味道,火藥味血腥味煙味,哪一樣都和小羊不合襯。男人連忙鬆開力道,但不敢完全放開,他掌控小羊,是因為怕小羊蹦蹦跳跳逃走,也把他不中用的靈魂一起帶走。

C喘了口氣。利昂說的是對的。於是男人隻能憾恨地俯視著地上兩個人質桀驁不馴的臉。他看不爽,牽著藺懷生走過去,靴子踩在阿諾德的頭頂,重碾了幾下,將阿諾德的臉狠狠踩進地底。

阿諾德隱忍著,牙關間隻漏一聲悶哼,但一聲痛苦與求饒都沒有。

至於對伊瑟爾,C則誘哄藺懷生抬腳。

“他剛才欺負你了是不是?”

青年驚慌未定。他現在不知道該相信誰,該向著誰,在場的每一個人對他而言都是強悍的、恐怖的。此刻他的身邊是綁匪先生,他那麼可惡,可惡在反複易改,他可以是斯德哥爾摩最戀慕的強者,也可以是最恐懼的殺人凶手。可斯德哥爾摩沒有辦法,他隻能仰視這個選定的先生的鼻息而活,憑借他的喜怒決定自己的人生。青年現在討厭這樣。但他現在又變好了,在小羊最無助的時候,他又重新變得這麼溫情和可靠,藺懷生就下意識照C的話做。

C要幫小羊報複,也要藺懷生自己痛快。

他就和藺懷生說:“狠狠踩下去。”

聽到這話,伊瑟爾很反骨,不求饒,還偏要抬頭迎著人看。他與藺懷生的雙眼正視上,觀察著這隻令他好奇心十足的羔羊。伊瑟爾臉上是被揍出來的血,但他的態度卻很悠哉,他好像並不認為藺懷生會這麼折辱他。

然後灰撲撲的運動鞋就把他的腦袋往下踩。

力道沒那麼重。

甚至隻是照著綁匪的意思,象征性地來了一下。

但切實叫伊瑟爾低下了頭,得伏在地上,承認自己現在沒資格有尊嚴。

利昂皺緊眉,接下來的話也是十分不高興的。

“C,他是你家的小孩?”

利昂的目光和話語都直指向藺懷生,充分表達了他的不滿。又是哄,又是替人找回場子,甚至還差點為之失手殺人。C真是把人供起來照顧了。

當然,利昂絕不會為了阿諾德他們說話,綁匪不可能和人質同盟。利昂單純覺得C現在為這個東方羊昏了頭,這樣下去,很有可能什麼事都乾得出來。利昂可不想綁匪之間的合作因為一個人質出什麼變故。

C並不理會,他把阿諾德和伊瑟爾收拾了一頓,重新將其捆綁,並且這次十分惡意的,專挑他們受傷的位置,繩結深深地卡在傷口深處。伊瑟爾痛得咧了咧嘴,伴隨一兩聲壓在喉嚨裡的嘶氣,但他還能苦中作樂地想,總歸是比不了之前挨的折磨。但他越想越多,想到小羊從始至終手腕都綁著繩子受難,想到現在他和小羊一樣了。

所以伊瑟爾想看看藺懷生。

他莫名又陌生地在尋求一種同類間的群體認同。甚至在費力挪動受困軀體抬頭的過程中,他有陰鬱又瑰麗的聯想。小羊看似被偏愛,但綁匪沒有給予他真正的愛,一圈圈,若是金銀,圈套至死不渝浪漫;可小羊得到的一圈圈,也繞在手上,隻剩致死。

這個桀驁不馴的男人在自我幻想中把浪漫推上荊棘的王座給它加冕,卻在真正抬頭以後,陡然發現他全部都猜錯。C在給藺懷生解手腕的繩子,用阿諾德襲擊他的那把刀,刀柄上還殘留在他身體裡繳獲的肮臟熱血,現在用以拯救。這個綁匪,低眉順眼、小心翼翼,伊瑟爾眼裡的假惺惺,但瞎了眼蒙了心的小羊一定認為是真意。

伊瑟爾在心裡歎了口氣,說不清道不明的可惜。

利昂覺得自己忍耐到了極限,但短短兩三天內,他好像又已經被C的反常磨出了耐性。利昂和C也搭檔了好些年,清楚男人的本性,所以心中仍認為,這頂多是C一時的情迷。

最主要的是,他不能和C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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