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哥爾摩(15)(1 / 2)

C這一舉動,連聯邦方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們在追擊罪犯的調查中,各種證據都表明,綁匪隻有兩個人。

藺懷生的手中被放了一把刀。

看起來清純脆弱的失明小美人搭配銳器,隻會讓人擔憂他的安危。C的膽子太大了。但C在藺懷生的耳邊低語,像每一個夜晚抱著他說的那些情話:“在你1點鐘方向,往前走10步,就到了。”

“你會做到的對不對?”

青年的唇囁喏,他說不出一句話來,他臉上的茫然就讓人知道,他根本沒有準備好。

“為什麼要……”

C親了親他的耳朵,一個暗示,他的這隻虔誠小羊就閉上了嘴。

C對藺懷生說:“幫我。”

他把惡毒的愛情一層又一層地用糖衣包裹好,喂給小羊吃。其實是他受夠了發瘋了,他這樣的人骨子裡就是壞的,得到愛情、回饋愛情也都是壞的。早上與藺懷生的對話隻不過加速了他的壞,讓他更加畸變。他不再滿足於這樣的關係,他甚至渴望藺懷生不再僅僅隻是一隻小羊。C有預感,這次事情很快就會結束,但他不會把藺懷生放走,他不希望小羊得到所謂的營救,在擺脫這個屋子擺脫他以後,花半年一年的時間忘記這一切。他要抓緊時間把小羊同化,徹徹底底變成他的,他的黑山羊,他的同夥。

如氣流一般很輕的聲音,嘶嘶地從藺懷生的耳道爬進去,這隻蜈蚣預備吃掉心愛小羊的大腦,讓那裡長出最純粹的感情。

“我是你的狗,懷生,我很愛你。”

“你也愛我一次。”

藺懷生原本黯淡無神的眼睛更加空茫了,他木愣愣地從握住刀柄,成為了C聽話的傀儡。

鏡頭裡開始出現一個青年的背影。他走得很慢,躊躇有多種內涵,他或許不知道因為一個背影,就已經讓聯邦軍方和警署開始大力調查“第三名綁匪”的資料。當他踏上這條路開始,他就沒有辦法回頭了。小羊好像逐漸明白了這個道理,他握刀子的手在抖,數數的唇也在抖。C覺得他好可憐,自己好殘酷,但他在這種反差對比中得到了病態滿足,甚至藺懷生背對他逐漸遠去,在他看來反而是一種接近。而他讓小羊這麼做的目的,也不真的在於想要讓小羊親自動手,他更享受、歡悅於藺懷生轉變的過程。所以藺懷生這樣一直走下去,也未嘗不可。

但十步很近,很快。

藺懷生踩到了阿諾德的腳。他發現自己口中的數數到頭了,就正好是十步,不知道C如何練出來的這種精準測算的本事。

阿諾德倒在地上,逆著白熾燈晃眼的光和藺懷生對視。這並不舒服,阿諾德不得不眯著眼,細細辨認藺懷生的表情。此時的藺懷生不僅背對直播鏡頭,也背對tipede和利昂,這是他們為數不多能夠交流的機會。

阿諾德想到藺懷生對他說的等會見,那麼那時的藺懷生知道此刻他們會遭遇如此危急的關頭嗎?這樣複雜的疑問,阿諾德無法用言語傳達,所以也聽不到回答。

阿諾德不知道藺懷生的打算,但他目光所及之處,並沒有看到兩個綁匪持槍,大膽估算風險後,他瞄準了藺懷生手裡的刀,希望在不暴露小隊友的情況下,把那把刀搶到手。

藺懷生沉默的時間有點久。

利昂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用眼神示意C。

C卻不責怪小羊,他點了一支煙,他今天抽的太多了,甚至有點煙嗓的音。

“小羊,你就選這個人了嗎?”

他在聯邦能夠聽到的話裡,都周全地不喊藺懷生真名,但他也最壞,還故意不肯告訴藺懷生他腳下的這個人是誰。

藺懷生慌亂搖頭,向C泄露他潛意識裡沒準備好的心情。他怕真的做出選擇,便往旁邊走,想避開腳底下的阿諾德。

當藺懷生離開的時候,阿諾德掙紮地動彈。以他的責任感,他希望那個被殘酷選中去折磨乃至死亡的人是自己,從任何一個角度來說,選伊瑟爾都不好。阿諾德開始擔憂,是否由於早上他答複了藺懷生,所以此刻藺懷生有意避開選擇他。

藺懷生逃避的步伐邁出去,又踢到伊瑟爾。

小羊被接連的變故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差點手中的匕首都掉了。

視頻畫麵外tipede的聲音傳來,穩住了這隻小羊的心神。

C看著伊瑟爾說道:“伊瑟爾,你很‘幸運’,我會讓小羊捅你三刀,他自行決定,捅在哪裡都有可能。”但倘若藺懷生真的是一個瞎子,那麼搞不好第一刀伊瑟爾的心臟就可能被捅個對穿。

伊瑟爾現在真想為小羊的膽大和聰明喝彩,但他卻一點也不能表現出來。

伊瑟爾的臉上滿是憎惡,但當藺懷生完全遮擋住他的時候,他卻借此機會朝藺懷生俏皮地眨了眨眼。伊瑟爾的眼睛是冰藍色的,這使他本身應是極為冷峻、肅穆的,像寒冷極地冰洋裡那一座座的冰山。但偏偏他不是這樣的人,所以有些讓人說不清他的眼睛究竟像什麼。

但還不等伊瑟爾繼續挑逗戲弄,藺懷生冷不防地把刀子捅下去。第一刀捅在腰部,不算深,但是在伊瑟爾毫無防備的時候,所以伊瑟爾一瞬間痛得臉色扭曲。

聽到伊瑟爾的痛呼,藺懷生顯得更為緊張,小羊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害怕什麼,但感受到伊瑟爾緊繃的肌肉,他下意識去推擋,腳下一個踉蹌,他自己了“啊”了一聲,結果跌坐在伊瑟爾身上。

這下反而讓C的心揪了一把。

因為小羊表現出來的樣子實在讓他不放心,他覺得夠了,甚至就要在聯邦麵前開口反悔他剛說的話。

但接下來藺懷生的舉動令C也大為意外。

現在,藺懷生和伊瑟爾是肌膚相貼的極致近距離。儘管伊瑟爾不能夠從囚繩中掙脫,但藺懷生更為切實感受到了生死危機時一個成年男人的掙紮,他為了和伊瑟爾抗衡,另一隻手也來抵伊瑟爾的胸膛,因而確定了大致的人體結構。小羊看起來整個人都是渾噩的,隻是在遵循C給他的指令,他拔出刀,又捅了下去。可能原本想要捅心臟,但在伊瑟爾的激烈反抗中,最後隻刺傷了左邊的肩膀。

血腥,喘息,屋子內的一切足夠燒掉不正義的理智。藺懷生流了汗,後頸的頭發黏在脖子上,讓彆人看到他脖子上的指痕,那是魔鬼的印記,恍惚間讓人明白他墮落的原因。

不知道是失血還是運動,伊瑟爾的體溫很高,他整個人喘著粗氣,在危急時刻,他卻感到興奮。他本身就是個骨子裡充滿桀驁與逆反因子的家夥,好皮囊隻是偽裝,他甚至還參與過賭拳。但這一刻通通不是從前,他不為好鬥而興奮,而為他身上的這隻小羊。藺懷生屬於鬥羊的那一麵太完美了,燃燒了他的欲望,所以哪怕屋子裡還有彆人,直播屏幕那端有更多人,但是他的理智都見鬼了。那麼這隻俊俏的小羊呢?他會不會發現?伊瑟爾不知道他是希望藺懷生發現還是不。但藺懷生肯定會發現的,畢竟他們之間緊緊挨著,任何一點變化都逃不過彼此。

藺懷生的確感覺到了。

小羊因此清醒過來,他想從伊瑟爾身上爬下來,但又與沒完成的第三刀僵持,於是他雙手握著匕首高舉,刃尖卻怎麼也刺不下去了。再端詳看他,臉上有星星點點的血花,飛濺在唇邊和眼角,好在他這樣血腥狼狽,就像一團糟的畫作,也就剛好遮住了他是燒紅了臉的畫布底色。

他身下的這個男人,明明是流血,但卻像紅了眼睛,盯獵物一樣死死地盯著人,根本不管藺懷生到底有沒有瞎,是不是裝瞎。

C與屏幕那頭的聯邦都挽救了小羊搖搖欲墜的掙紮。

[能量核心的收集難度很高,目前聯邦隻完成5%的預估量。後天淩晨,屋脊山脈西南小鎮薩朗,坐標(236,xxx),確認兩名人質安全後,發送完整坐標。]

C和利昂對視。

當然,C完全了解聯邦的話術,說5%,實際上恐怕已經至少20%。

但對於他們來說,5%已經足夠了。

到此為止,今天這場交鋒落下帷幕,看似是C勝利了。C對利昂說道:“給他包紮傷口。”

這個“他”是誰,不言而喻。

到此為止,C感到通體舒暢,因為他們贏了,也因為藺懷生令他亮眼的表現。tipede現在迫不及待去擁抱他的小羊,想要極度地讚美他,憐愛他,所以這份雀躍化作口頭的急迫,這個在聯邦警署預判裡極端缺乏人類情感的罪犯,在鏡頭裡顯露出他的愉悅。

“希望諸位喜歡今天的節目。那麼下次見。”

說完,男人的手伸到設備的鏡頭前,惡劣地晃了晃,隨即掐斷了電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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