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出嫁(4)(1 / 2)

以藺懷生脾氣,決然是要生氣。

他背過身,拿自己帕子,一聲不吭。搭在一旁黑披風層層疊疊,將他纖細背影遮去了小半。哪裡能擦那麼久,不過是小孩子使性子,江社雁都覺得藺懷生再這麼擦下去,唇角都該揉紅了。

“怎麼脾氣還和以前一樣。”

男人如此說了一句。

顯然,這是當年往事了。那時江社雁還隻是籍籍無名小官,承了祖上與西靖王府些許舊交,受到西靖王賞識,西靖王有意將嫡女藺其姝許配給他。遠在廬州江母得知消息,自是喜出望外,一口答應。西靖王為人也豪邁開明,讚成江社雁若有機會,不妨外放去地方,花個兩三年攢攢政績,以當時西靖王府之勢,三年後江社雁再回京,足以穩當踏入皇城政治中心。隻不過之後世事重重變故,又要另說了。

還未外調離京江社雁與西靖王府關係親密,時常收到準嶽父帖子到王府做客。對於王府一家,自然熟悉。

那時藺懷生真就是個孩子,五六歲大,聽說身體不好,每一天都是拿藥材續著,連藺其姝有時候也親力親為照顧。作為幺兒,來這世上又遭了不知多少病痛,因而得儘王府眾人寵愛。他若是有不順意地方,就抿著嘴不理人,能直把人熬到服軟。

江社雁也曾見識過一兩次藺懷生脾氣,是挺磨人。

許是因為江社雁那時到底是外人,還是個乍一眼就知道軟硬不吃,藺懷生從來沒對他鬨過脾氣。但江社雁年輕時,就不討厭這份小性子。

“以前。”

藺懷生順著男人話,口中念念有詞:“姐夫也和以前無甚差彆。”

“若什麼都和從前一樣就好了……”

他又情不自禁難過。

不僅僅是因為他姐姐端陽郡主死,還因為沒了家。雖然他自小就和聞人樾許了婚事,但江社雁明白,寄人籬下滋味在藺懷生心裡到底是不好受。

江社雁神色間見懊惱,他覺得自己或許並不該提及剛才那句話。

男人鮮少寬慰他人,更不提麵前這個是多脆弱敏感造物,隻是還未等他開口,藺懷生就徹底把帕子折好收起來了,他轉過臉來,眼睛裡有水光,卻還不算淚。

“謝謝江大人,我回去了。”

也未聞哭腔。

他到底是長大了,離了王府後,也不是什麼事都由著性子來了。

江社雁替藺懷生掀開簾子,見隨從扶著人下了馬車,他眉微蹙,允諾道:“遇到事,就傳消息到大理寺給我。”

小郡主在車馬下,仰望給予他承諾人。他眼睛裡似有千言萬語,是風雨前搖曳些許微光,江社雁以為藺懷生會說些什麼,但他最後什麼都沒說。

馬車裡隻剩江社雁一人。他仍然維持著剛才坐姿,不主動靠近另一邊。

車外,侍從請示道:“大人,咱們回哪?雨就要來了。”

江社雁將披風抱在懷裡,細致地疊好。鬥篷上還帶著藺懷生氣息,但當江社雁把披風疊整齊後,那氣息與淡香就通通都散了,隻剩下他自己。

江社雁把披風放在原先藺懷生座位上。

“回大理寺。”

……

藺懷生敲響聞人府門,門房探出身子,見是藺懷生後大驚失色,趕忙把人迎進來。

“姑娘何時出去?”

門房冷汗不止,這要是被管事知道,他不被扒一層皮?

藺懷生朝他比了個噤聲手勢,門房連連點頭。從正門到藺懷生小閣樓,這中間還有一長段路,聞人樾這位宰輔,雖不說極儘豪奢,但宅邸之大也讓一般朝臣望塵莫及。藺懷生一直不明白聞人樾為何要住這麼大宅子。

門房估摸天氣,連忙說:“小人去叫婆子丫鬟們拿披風和傘,薑湯也熬上,姑娘您一路上抿兩口。”

聞人府上侍從們都隻稱藺懷生作“姑娘”,但從前藺懷生還在西靖王府做小郡主時,也就是這般眾星拱月程度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