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人參與到這場對話中,自然也有相對寡言的。
是玩家們來了。
大概因為這一次的副本隻是解密本,玩家中並沒有真正的凶手,也沒有陣營,玩家們的利益目標是一致的,他們的關係聽起來還算融洽。而玩家們估計認為npc就算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也會自發忽略,倒給了藺懷生之後的機會與樂趣。
藺懷生身旁的男人站起來,問道:“是誰。”
他問的是最前頭引路而來的管事,沉穩的管事回稟道:“二爺,這六位是族長的朋友,特意前來悼念。”
族長繆玄度去世後,目前由其弟繆嘉陽暫代族長一職,他也的確是目前最有希望成為下任族長的人。
管事答得滴水不漏,但回話之後,他卻迅速地向藺懷生這邊投來一道隱蔽的關切目光。
藺懷生看見了,微微彆開了臉。
玩家們卻不僅看到了繆嘉陽,或者說,一旁默不出聲的藺懷生更吸引他們的目光。藺懷生與繆嘉陽一樣,一身白衣,但那張臉擺在那,讓有些心直口快的人不免感歎:乖乖,是哪家的嬌嬌。無外乎以前有那麼句不上台麵的俗話——
想要俏,一身孝。
玩家在進入遊戲之前自然對副本中npc之間的人物關係有最基本的了解,但他們這會的反應卻又像是一切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族長夫人是個……男人?”
這是他們有的人沒想到的。甚至,這還是個漂亮男人。
再看當下靈堂裡的三個npc,如果算上棺槨裡的,也許是四個,頓時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彆扭。
玩家們言不由衷地和繆嘉陽說了幾句敷衍的話,大概認為無論如何他們都會被留下來,藺懷生便順了他們的意,說:“既然是夫君的舊友,鐘燁,你給這幾位貴客安排一下屋子。”
藺懷生看著他們:“還有幾天就是亡夫的頭七,幾位若是不急,就小住幾日再走吧。”
就像玩家們認為無論如何自己都會被留下來一樣,藺懷生也知道他們千方百計也會想要留下來的。所以他根本沒說彆的。
管家鐘燁應得很快:“夫人,我會安排好的。”有了這句話作為開口,他剩下的話似乎就流露得自然而有借口,“……您今天還沒有用膳,我也叫廚房再備一份粥送到您院子裡吧。”
“好了。”
繆嘉陽打斷了他們。
藺懷生偏頭去看,發現這個聽聲音很年輕的男人,五官卻有一種散不開的陰鷙與強勢,若不是知道從前他的哥哥繆玄度才是權力的握有者,還以為繆嘉陽才是一族之長。就連玩家似乎也被繆嘉陽的語氣震懾了,聽不到他們的一點聲音。
“管家你先去招呼大哥的客人吧。”
繆嘉陽瞥了一眼鐘燁,淡漠的眼神中隱含警告。
藺懷生站起來。
“我累了。”
繆嘉陽頓了頓,他神情稍緩,對藺懷生說:“嫂嫂回去吧,這裡有我守著。”
藺懷生淡淡地應了聲,隨後就有服侍他的小婢子扶著他回去。
從身體反饋的疲憊感讓藺懷生正好借著玩家們的到來順勢回去休息。扮演好一個npc可不是一件容易隨便的事,身體休息好了才有精力玩。
畢竟這也是他要玩的遊戲。
一路上,藺懷生也從仆人那裡得知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就在這麼三兩句的對話中,回到了他自己的院子。
儘管繆玄度與藺懷生感情很好,但他們還是各住各的院子。因而即便這會屋簷下挑上了白事的燈籠,打開房門,裡頭卻沒有什麼需要收斂起來的繆玄度的東西。
藺懷生是真想休息了,他這會身體的疲倦不僅是遊戲模擬出來的,他昨天和祂也鬨得太激烈了一些。
可丫鬟卻提醒道:“夫人,您有事還沒做。”
藺懷生這才把目光看向屋子正前方巨大的神龕。
藺懷生的丈夫繆玄度尚且還沒有在藺懷生的屋子裡留下什麼他自己的東西,這個神龕就侵占成為藺懷生起居的一部分,永遠被他注視。
藺懷生在丫鬟無聲但又熱切的目光下走上前,拿了幾支香點燃了後插進香爐,投在他身後的那道目光仿佛才滿意地收了回去。
“奴婢去給您拿吃的!”
丫鬟為食欲不振的夫人也操碎了心,自從剛才聽了管家的叮囑,就記掛著要往小廚房跑,如今藺懷生也上了香,丫鬟就高高興興地邁出門去,留藺懷生一個人在屋裡。
藺懷生抬頭注視神龕裡的神像。上等的玉整塊無損地雕刻出一尊神像來,一眉一眼都是尊貴,又那麼栩栩如生,仿佛真的有一個活人坐在上頭。藺懷生人間的丈夫現在死了,但他的另一個丈夫靜靜地神台上俯視著他。
尊貴的族長夫人有兩個丈夫。
一個人間的丈夫。
一個作為神的丈夫。
人間的丈夫會死,會換,無論外麵宗族因為誰當族長吵得多麼不可開交,他們都默認族長夫人隻有一個,永遠不會改變。
因為他還是神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