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西月閣後,寧櫻閒著無事躲進自己的房裡偷偷數錢袋子。
李瑜平日裡非常大方,她每月能支使二兩銀子,但上下打點和自己貪吃,餘下的並不多,若是把首飾等物當掉,存餘也不過七八兩。
寧櫻忽然覺得自己好窮。
藏好私房,她若有所思地坐到桌前單手托腮。
李瑜這個人自大輕狂,且愛麵子,若要從他手裡跑路,隻怕不易。
樂觀一點,就算她能僥幸脫離秦王府,一旦他派人捉拿,以秦王府勢力托官府找尋,她幾乎是無處藏身的。
以他那驕矜習性,觸了逆鱗非得打斷她的狗腿。
寧櫻不敢挑戰李瑜的權威,那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小祖宗,他若要做某事,府裡沒人攔得住。
想要脫身離府,就得用計。
得讓李瑜心甘情願將她拱手送出,並且還不會深究,就算他不樂意,也得礙於麵子打落牙齒和血吞,憋著不發作。
這是一項技術活兒。
春困秋乏,午飯後寧櫻便小憩了陣兒。
她隻負責李瑜的生活起居,他沒在府裡,她則相對自由,想睡就睡,想吃就吃,想喝就喝。
下午晚些時候,寧櫻去小廚房準備烏鱧。
當初宮裡的嬤嬤曾教過她做膳食,寧櫻也對做吃的頗有幾分興致。
蔡三娘詢問她後便主動殺魚,從缸裡撈起兩條烏鱧,麻利地將它們摔到地上砸暈。
在她處理烏鱧時,寧櫻從木盒裡取出少許滋補品,有紅棗、枸杞和黨參等物。
蔡三娘把魚頭斬下,魚身剖開取出脊椎骨斬段,交由寧櫻處理。
灶台上的鐵鍋已經燒熱,寧櫻拿鐵勺勾了些豬油進鍋裡,把魚頭和魚骨進行煎製。
待它們被煎得兩麵焦黃,她才取木瓢舀山泉水進鍋,直到鍋中沸騰翻滾,一口專門燉湯的瓦罐被蔡三娘放到爐子上。
寧櫻將鍋裡的魚湯舀進瓦罐裡,加入薑片、紅棗和黨參等物熬製。
魚湯處理妥當後,她找來一把更為鋒利的薄刀用來處理魚片。
烏鱧肉質久煮易柴,最適合片成薄片涮燙,隻需在湯鍋裡涮上須臾,蘸上醬料即可。
那魚片是有講究的,因涮燙時間短,需片成薄如蟬翼的才行。
寧櫻手穩,片出來的烏鱧片潔白瑩潤,呈透明狀,每一塊魚片大小相當,中間有紅潤的十字花,那是烏鱧特有的肌理紋路。
蔡三娘取來白瓷盤,寧櫻仔細將魚片擺盤。
李瑜是個講究人,飲食極其苛刻,追求色香味俱全。
寧櫻深得真傳,一片片十字花被她一點點擺放到潔白的陶瓷盤上,並用豔紅枸杞點綴,有的甚至還擺出了各種花型,看起來賞心悅目。
蔡三娘不由得讚道:“阿櫻當真心靈手巧。”
寧櫻回道:“那是郎君會教。”停頓片刻,意味深長道,“以後若三娘去了彆處,也餓不著你,從咱們西月閣出去的人,個個都不簡單。”
這話把蔡三娘說得哭笑不得。
能服侍得下李瑜的人,確實需要點本事。
處理好兩條烏鱧魚片,寧櫻洗乾淨手準備蘸料,有剁碎的蒜蓉,還有火辣辣的茱萸。
蔡三娘則準備時鮮菜蔬,泡發的木耳,黃花,以及蝦丸葷素等物。
春日白天日漸延長,傍晚時分李瑜下值回府,婢女前來通報,說主子回來了。
寧櫻前去接迎。
落日餘暉灑落到長廊上,李瑜不疾不徐穿過那些光影。他的官帽被侍從梁璜捧著,背著手,麵上跟往日那般瞧不出喜怒。
寧櫻遠遠瞧見那道身影,看他不緊不慢朝她走來,儀態風流,步伐從容,通身的貴公子氣度。
待他更近了些,寧櫻才福身行禮,溫溫柔柔地喚了一聲郎君。
李瑜從喉嚨裡發出一個音節。
梁璜把官帽遞給寧櫻,她伸手接過,跟在李瑜身後,頂替了梁璜的位置。
回房的途中李瑜一直都沒有說話,寧櫻也不碎嘴,因為這個男人不喜歡話多的女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路過一處假山時,李瑜才冷不丁問了一句,“聽說你今日去過福壽堂?”
寧櫻回道:“上午奴婢去過一回。”
李瑜眉毛微挑,居高臨下睇了她一眼,“可是阿娘喚你去的?”
“是。”
“她同你說了些什麼?”
“王妃詢問奴婢郎君近些日的日常。”
李瑜聽後沒有出聲,自顧前行。
寧櫻垂首跟上,哪曉得他忽然頓身,她不慎撞到他的背脊上,鼻子被撞得生疼。
熟悉的鬆香湧入鼻息,寧櫻吃痛冷呲,差點紅了眼。
李瑜斜睨她,麵上不知是什麼表情,“何人在府裡傳言,說我欲抬你為妾?”
聽到這話,寧櫻暗呼不妙,忙跪了下去,惶恐道:“奴婢不敢!”
李瑜盯著她看了許久,跪在地上的寧櫻大氣不敢出,心煩地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慰問了一遍。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瑜才冷哼一聲離去。
待他走遠了,寧櫻才起身。
然而前麵那人忽地扭頭瞥了她一眼,破天荒地逮著她的一記白眼。
李瑜頓時愣住了,隨即露出一種奇怪的表情看她。
寧櫻:“……”
默默地掐了掐掌心,緩緩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欸?
大意了!
作者有話要說:李瑜:你這是在甩我白眼?
寧櫻:老板這都是你的錯覺!!
李瑜:我總覺得你變了。
寧櫻:不,老板,你一定要堅信人人都愛你!!
後來。。。
李瑜: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女人的嘴騙人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