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來了!”陸科神色一凜,右手也下意識的摸向了腰間的武器——
“嘭”!
一聲破空的槍響。
帶著神性的子彈擊中了老人的肩膀。
感受到身體上的壓力突然間有所減輕的薑元世不禁跪在地麵上大口的喘著粗氣。
得救了!
他僥幸的心想著。
果然,隻要這些正神教會的信徒們注意到他,就不會置之不理。
那個茶色眼睛的男人說得對——那東西不過是一個隻敢從正神不曾注視到的角落中偷偷盜取信仰的悲哀人造物而已。
一旦被正神看到,就會瞬間原形畢露。
然而他的輕鬆並沒有持續很久。
與身體上減輕的壓力不同,他鬆懈的精神世界對於一位能夠輕易掌控相關權柄的神明來說,是毫不設防的。
於是龐雜的知識陡然間如同從天而降的潮水般倒灌過來,而他的大腦則如同瀑布之下的一隻微不足道的瓦罐,隻一瞬間就被衝擊得七零八落。
他的頭腦歪至一邊,暗紅色的血液自七竅中緩緩流淌下來。
但他依然還活著,正在痛苦的,語無倫次的用一種古怪的語言大喊著。
那種語言有著極強的精神汙染性。
隻聽半句就會讓人頭暈目眩,幾欲發狂。
“該死!該死!保護薑元世,不能讓他死掉!”茶色眼睛的男人低聲咒罵著,“它要在我們的麵前殺了他!在所有正神的注視之下!這是對正神們的挑釁!”
當然,還有一點他沒敢說明,那就是一旦褻瀆之物的挑釁成功,則必然會造成一定程度上的信仰崩塌。
而這不是他這種虔誠的教徒想要看到的結果。
隻是他的話才剛出口,一陣無名的危機感便從黑暗處向著他侵襲而來。
等不及他做出什麼反應,那看不見的危險東西便被向前一步的的瞿長淵“錚”的一聲彈開。
茶色眼眸的男人驚疑不定的看著麵前這個硬生生接下了古怪一擊的同伴,臉上的駭然良久都未能收起——
他眼前這個青年不知何時已將鬥篷的帽兜拉下,露出了隱匿在陰影之下的狹長雙眼。
他的眼睛是白金色的,淺色的虹膜在轉動間,似乎隱隱可以看到有咒文在上麵流動著。
陸科從未在信徒中看到過這樣的人,這讓他漸漸有了一些“不妙”的猜想。
“哈~”
就在此時,靜謐的空氣陡然被一聲輕笑所打破,那聲音頑皮而清越,甚至還帶著些孩子氣的天真與疑惑,“你們給我的罪名是什麼來著?”
“是叫……非法神降對嗎?”
陸科下意識的抬頭,而後陡然間在房間中光明與黑暗交織的間隙裡看到了祂!
祂居然有著人類的外形,身體半掩蓋在如同輕紗般昏黃的燈光之中!
“啊!”突如其來的刺痛迫使陸科抽搐著,扭曲著重新低下了頭顱。
他的身體在瘋狂的顫抖,精神在本能畏懼,全身都在用儘全力的一邊抗拒一邊臣服。
這樣的情形,不禁讓他想到了在所有的教義中,被視為重中之重的第一條戒律——
不可直視神。
這個被審判院更名為“褻瀆之物”的存在,是真的神明!
然而,這位被凡人直視了的少年神明並未對他的不敬行為有什麼過激舉動,祂依舊望著那個剛剛接下了祂的攻擊的白金色虹膜的男人,並饒有興趣的問道,“我從審判院的老東西們那裡聽到過,正神是不會神降的對嗎?那你這又是什麼呢?”
跪伏在地的陸科身體一震,拚命忍住了想要繼續抬頭窺探的欲望。
果然,這個在實施抓捕前夕突然被塞進隊伍的新成員是一位降臨的正神。
他早該知道的……
凡人對上神就連正視都無法做到,又談何抓捕與對抗!
“是空竅,”男人回望向祂,“是行走於人間的容器。”
他的聲音依舊低沉散漫,並沒有因為這是一個無聊的常識而拒絕回答。
“哦?”少年邪神的眼眸亮了一分,他直視著眼前的男人,神情中有發現了新玩具般喜悅,
“有趣,這樣就能不受束縛的做一個人類了嗎?”
“當然不,”自稱“瞿長淵”的正神思考了一瞬,“但凡神性生物,想要行走於人間,不可能不受到束縛。”
少年邪神聞言笑了起來,“但你沒有否認可以做一個人類這一點。”
“這也就是說,隻要有空竅,也還是有辦法在規則的準許下做一個普通人類的吧?”
祂的攻擊毫無預兆——就在這短短的對話的過程之中,一縷虛無到難以表述的事物便自光暗交界的時空縫隙中傾瀉,隻瞬間就將瞿長淵包圍。
可就在包圍馬上要完全合攏之前,兩者間原本不足半米的距離陡然間被無限拉長——
就仿佛存在在這裡的空間規則於這一刻中被不著痕跡的篡改,以至於跪伏在地的人類們沒都完全沒能感知到任何異常。
這是人類無法認知到的,神明間的戰鬥。
“原來你想要這個。”
隨著這聲話語,被稱作為“空竅”的容器也漸漸出現了裂痕。
“他”緩緩走上前來,赤金色的岩漿如同血液般在脈絡之中流淌著,並在“空竅”上形成了一個令人著迷的詭秘紋路。
“瞿長淵”依舊站在原地,“他”抬頭望著剛剛少年所在的方向——儘管祂已經完全隱匿在了光影之中。
而此時,少年邪神原本興味的目光也早被警惕所掩蓋——
祂認得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