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微感詫異。
他不過十歲,竟連四書五經都學過,想來出身不錯。
她猜他應當是罪臣之子,罰沒入宮,淨身為奴。
梵音沒再多問,嘉許道:“如此甚好。以後你便是五皇子的貼身侍從,他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唯他是從。”
紹生道:“奴才遵命。”
梵音吩咐身邊人:“藕荷,你送紹生去側殿,順便請五皇子過來一道用晚膳。”
待藕荷領著紹生走了,梵音抿了口溫茶,問道:“紹生的來曆應該不簡單吧?”
盧貫耿早已向內務局的管事打聽清楚,如實回道:“他是戶部郎中阮名駒的庶子。阮名駒負責管理銀庫卻監守自盜,半年前東窗事發,阮名駒被判處死刑,一家老小也受到株連,年紀大的流放邊疆,年紀小的充做官奴,紹生便是這麼入的宮。奴才去內務局挑人時,見他生得眉清目秀,言談舉止也不俗,便相中了他,帶回來給娘娘過目。”
梵音記得,國舅上官首卿的官職是戶部尚書。
係統告訴她,戶部尚書相當於現代的財政部長,掌管國家經濟,戶部自上而下的大小官員都少不了要與錢財打交道,利用職務之便行貪瀆之事是在所難免的,阮名駒絕不是特例。
說不定,上官首卿就是最貪的那個。
“選的不錯,我很中意。”梵音道,“以後紹生便是你的徒弟,你要悉心教導他,不許動輒打罵,待他好些。”
“娘娘心善,能來泠泉宮當差,是他的福分。”盧貫耿道,“請娘娘放心,奴才定會好好教他,讓他成為五殿下的得力助手。”
“還有一事,”梵音道,“那個叫碧綃的宮女,你去查查她的底細,看看她是否可靠。”
盧貫耿領命去了,梵音將茶飲儘,稍待片刻,蘇照夜來了。
他站在不遠處,躬身行禮:“兒臣見過安嬪娘娘。”
梵音溫和道:“我最厭煩這些繁文縟節,以後你來見我,不必行禮,也不必問好,隨意就好。”
蘇照夜愣了愣,有些無所適從,先應了聲“是”。
梵音笑著衝他招了招手:“過來坐。”
蘇照夜仍舊不太敢直視她,低著頭走到她對麵的位置,規規矩矩地坐下。
梵音聽著動靜,稍稍調整坐姿,麵對著蘇照夜,閒話道:“給你撥過去的宮女和太監都見過了嗎?”
蘇照夜道:“都見過了。”
梵音問:“可還滿意?”
蘇照夜迅速睨她一眼,複又盯著桌麵,猶如學舌的鸚鵡般僵硬地回答:“滿意。”
其實,梵音趁機把綠衣和青鴛調撥到側殿去,讓她們照顧蘇照夜隻是其一,主要是她的聽力遠超常人,圍繞著她的人越少她越清靜。
未幾,豐盛的晚膳端上來,為了讓蘇照夜安心吃飯,梵音也默默吃自己的,一句話也沒同他說。
用完膳,梵音也沒留他,讓他回去歇息。
蘇照夜照常行禮:“兒臣告退。”
習慣要慢慢改,梵音沒有多言,微笑道:“去吧。”
已經這個時辰了,還沒人來傳翻牌子的口諭,顯然蘇煥欽今夜不會來騷擾她了,算他還有點良心。
梵音心情愉悅,讓晚柔把琴拿出來,她坐在琴案前,隨意地撥了會兒弦,尋回手感,才悠然自得地邊彈邊唱——
“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
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儘天涯路。
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
琴聲伴著曼妙歌聲,隨風潛入夜。
側殿,蘇照夜立在廊簷下,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麵朝著歌聲傳來的方向,早已聽得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