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一半,她瞧見坐在國舅夫人下首的陌生美人驀地站起來,未語淚先流,淒聲喚道:“雪儂!”
梵音怔在原地。
這個聲音……她好像沒聽過,卻又感到極為熟悉。
毫無預兆地,她的情緒開始劇烈地翻湧,眼淚在刹那間奪眶而出——顯而易見,殘留在這具身體裡的“韶雪儂”被喚醒了。
猝不及防地,她被擁入一個柔軟的、帶著芳香的懷抱。
她被緊緊地抱住,一道泣不成聲的女聲在她耳邊道:“雪儂,我終於……見到你了,雪儂,雪儂……”
梵音用儘全力回抱住對方,哽聲喚道:“姐姐……”
晚柔已明白是何狀況,但她什麼都做不了,隻能默默退到一旁,垂首以待。
其他人也靜靜看著,溫貴妃和國舅夫人淡然自若,上官錦書略顯好奇,唯有皇後觸景生情,淚盈於睫。
溫貴妃不經意覷見皇後神色,悄然伸手過去,握住了皇後搭在炕幾上的手,皇後偏頭瞧她,含淚一笑,隨即掙脫了溫貴妃的手。
待韶飛光的情緒平複稍許,皇後命宮女引領姐妹二人去了西暖閣,讓她們單獨說話。
落座後,韶飛光依舊握著妹妹的手,舍不得鬆開。
好不容易才相見,下次見麵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時間寶貴,怎能浪費在哭哭啼啼上。
韶飛光竭力克製著紛雜的情緒,伸手抹去妹妹臉上的淚痕,帶著哭腔道:“雪儂,你的眼睛……一點都看不見嗎?”
源自韶雪儂的情感已如潮水般褪去,梵音的心境趨於平和,她微微搖頭,道:“什麼都看不見。”
韶飛光問:“宮裡的太醫也束手無策嗎?”
為了不讓她憂心,梵音道:“太醫還在儘力嘗試,我最近在服用丹心雪蓮熬製的湯藥,據說對清肝明目有奇效。姐姐,你過得好不好?上官首卿待你如何?”
韶飛光道:“我單獨住在一處彆院裡,無需與上官家的人接觸,省去許多麻煩。上官首卿並不限製我的自由,吃穿用度也都極好,你不必為我擔心。倒是你,獨自在這深宮之中,眼睛又看不見,我一想到你的處境,便寢食難安。”
梵音柔聲寬慰:“姐姐亦不必為我擔心,我如今正得寵,沒人敢傷我分毫,而且皇後仁慈,其他妃嬪也大都和善端方,待我很好,我還交到了朋友呢。”
韶飛光卻不以為然道:“那些女人如貓狗般被關在深宮裡,幾乎沒有自由,年深日久,性子多少都有些扭曲,你萬不可掉以輕心,須得小心提防才是。”
梵音乖巧點頭:“姐姐放心,我早已不是曾經天真無邪的韶雪儂了,我知道該怎麼做。對了,流煙怎麼沒同你一起進宮來?”
韶飛光神色一凝:“莫不穀說她病了。”
“什麼病?”梵音忙問,“嚴重嗎?”
“我曾多次前往將軍府,都被拒之門外,根本見不到流煙的麵。”韶飛光道,“我隻能求上官首卿替我打聽流煙的情況,可他說將軍府銅牆鐵壁,難以查探,因此我對流煙的現狀一如無知。”
梵音沉思須臾,道:“等蘇煥欽冬狩歸來,我想法子讓他宣流煙入宮見我。”
韶飛光點了點頭,想起她看不見,又應了聲“好”。
時間緊迫,韶飛光朝門口的方向望了望,壓低聲音道:“雪儂,我有樣東西要給你。”
梵音問:“什麼東西?”
韶飛光從懷裡取出一隻小瓷瓶,而後塞進妹妹手中,一字一句道:“毒藥,見血封喉的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