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麵不改色道:“方才聽殿門口值守的公公說,皇上今日龍心不悅,究竟所為何事?”
“咱家也糊塗著呢。”司竹齋邊引著梵音往裡走邊道,“下了早朝之後去了一趟漪瀾宮,午後又去了一趟琉璃院,回到靈曜殿就開始喝酒,晚膳也沒吃。咱家摸不透皇上為何事煩擾,也無從勸慰,隻能乾著急。皇上剛說要傳您過來,趕巧您就來了,放眼整個皇宮,也隻有您說話皇上才願意聽,飲酒傷身,娘娘一定要勸慰則個。”
聽他一席話,梵音心裡已將來龍去脈猜了個七七八八,麵上卻不露神色,道:“司總管抬舉了,我自當儘力而為。”
說話間門行至門口,由司竹齋扶梵音進去,蕭寄北在外頭候著。
雖然還沒燒地龍,但暖閣裡已用起了暖爐,酒氣被暖意熏蒸,發散得到處都是。
梵音被司竹齋引領至羅漢床前,道:“皇上,姮嬪娘娘來了。”
蘇煥欽僅著中衣,卻衣衫不整,袒露著乾癟的胸腹。
他背靠在引枕上,一腿屈著,一腿伸展,一隻手搭在那條屈起的腿上,手中握著一隻赤金螭龍紋酒壺,另一隻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淡聲道:“過來。”
梵音循著聲音,過去坐下。
司竹齋打個手勢,侍立在側的宮女們便隨他一起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梵音開門見山,直接說正事:“檀郎,茹姐姐今日上午帶著繁兒去開陽寺上香,至今未歸,我派人去禁衛府問過了,今日隨茹姐姐出宮的十二名禁衛也都沒有回來。他們定是遭遇不測……”
“他們全都死了。”蘇煥欽打斷她。
梵音怔了怔:“……什麼?誰死了?”
“那十二名禁衛,全都身首異處。”蘇煥欽寒潭似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近在眼前的美人,“茹宓失蹤了。”
梵音表現出驚疑惶惑的模樣,喃喃道:“怎會如此……茹姐姐在宮外無親無故,亦無仇家,誰會加害於她?而且她還帶著繁兒,一般人絕沒有這樣的膽子,屠殺禁衛,擄掠皇子……”
她摸索著抓住蘇煥欽的手,驀然聲淚俱下:“檀郎,你一定要找到茹姐姐和繁兒,相伴多年,我早已將他們視作親人。蟾兒剛走,要是茹姐姐和繁兒也不見了,我實在難以承受……”
蘇煥欽伸手為她拭淚:“已經派人去找了。”
梵音委身依入他懷中,用軟綿綿的哭腔道:“一有他們的消息,定要第一時間門通知我。”
軟玉溫香甫一貼近,便如天雷勾動地火,那種被無數小蟲噬咬五臟六腑的感覺刹那間門傳遍四肢百骸,迅速滋生出強烈無比的焦-灼與渴-望,驅使蘇煥欽低下頭,如同缺水的旅人見到綠洲那般,迫不及待地占領她的櫻唇,汲取她的津-液。
梵音慌亂地環住他的頸項,猶如藤蔓盤繞枝乾,緊密無間門,毫不鬆懈。
為了成為一個優秀的“禍水”,她總是全力以赴地滿足他的所需所好,日久天長,這具鮫人之軀無可避免地被同化了,她變得越來越戀痛,越痛她越覺得快意。她一麵抗拒這種變化,一麵又無法自拔地沉陷,拉著蘇煥欽一起越陷越深。
梵音正如往常那般努力逢迎,男人卻突然靜止了。
雙瞳氤氳著水霧,梵音茫然輕喚:“檀郎?”
她看不見蘇煥欽此刻的表情有多麼猙獰可怖,他咬牙切齒,目眥欲裂,眼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兩側額角青筋暴起。
“檀……”
聲音戛然而止,一隻大手猛地掐住了梵音的脖頸,比那夜在睡夢之中用力十倍、百倍,指甲直接刺進她的皮肉裡,沁出血來。
“你到底對朕做了什麼!”蘇煥欽近乎咆哮地質問,嗓音又沉又啞,“朕要殺了你!朕要親手殺了你!”
梵音完全沒有掙紮的餘地,兩隻手胡亂地抓,妄圖抓住什麼東西當作反擊的武器。
她觸碰到了那隻赤金酒壺,但下一刻,酒壺就被蘇煥欽攥在了手裡,他將壺嘴對準梵音因窒息而張開的嘴,邊往裡麵倒酒邊怒道:“去死吧!去死吧!”
因為被死死掐著脖子,冷冽的酒液大部分都從梵音的嘴巴溢了出去,小部分流進喉嚨,另有一些嗆入鼻腔,令窒息感變得愈發強烈。
梵音已經感受不到痛了,但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疾速流逝,就像抓在手裡的水。
她有辦法自救,隻要她在腦海中喊出“時光倒流”這四個字,就可以觸發異能,讓時間門退回到七天以內的某個節點。
異能隻可使用一次,當初她還嫌係統小氣,想要爭取三次機會,然而現在死到臨頭,她卻一次也不想用。
她絲毫都不想讓時光倒流,她一天也不想在這個暗無天日的世界多待,她好痛苦,痛苦得生不如死。
她想看見光,她想看見花草樹木,她想看見日月星辰,她想看見彆人的臉,她想自由自在地行走,她想做個正常人。
隻要離開這裡,隻要離開這裡她就可以……
掐在脖子上的那隻手猝不及防地鬆開了,緊接著,沉重的軀體直接砸在梵音身上。
她用力地呼吸,劇烈地咳嗽,痛覺隨之複蘇,眼淚肆意流淌。
她感覺到蘇煥欽的身體正在劇烈地抽搐,她聽到有人在喊:“來人啊!快來人!傳禦醫!”
壓在身上的軀體被挪開了,梵音感覺到有人將自己抱了起來。
恍惚間門,她好像嗅到了解語香的香氣,她用嘶啞的、微弱的聲音問:“蟾兒……是你回來了嗎?”
她聽見對方溫柔地回答:“我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