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他會疼(2 / 2)

商容與從身後抱住冉清穀,將下巴放到他的肩膀上:“看什麼呢?這麼入神,那東西有你丈夫我好看嗎?”

冉清穀回過神來,也不掙紮,任由他摟著:“世子怎麼來了?”

商容與咬了咬冉清穀耳垂:“想你,就來了。”

他話鋒一轉:“毓兒,我看你最近出入琴行很是頻繁,怎麼也不見你彈琴呢?”

冉清穀微笑:“我去琴行,隻是聽彆人彈琴。那裡有幾個毓兒很喜歡的樂師。”

他雙手已殘,劍都拿不穩,更何談彈琴?

商容與笑笑:“是嗎?我還以為毓兒在外麵有了老相好的呢……可那琴行,幕後的人,是三皇子吧。”

冉清穀扭頭看向商容與,錯愕、驚詫。

琴行背後是一位南方來的掌櫃。

三皇子甚至是他們中任何一個人都撇的很乾淨,沒有任何線索能查到他們,商容與是如何知道的?

他也隻是短暫錯愕一瞬,便平淡如初:“世子有什麼想問的,直接問吧。”

商容與見他短暫錯愕後,連繼續欺騙他都懶得欺騙,頓時怒火升騰,將冉清穀整個人桎梏得更緊,抱著他恨不得揉進自己的懷裡,勒得冉清穀喘不上氣來。

冉清穀聽到他在他耳邊咬牙切齒的問:“你是誰?”

看來商容與已經調查他了。

他知道他不是白毓……

冉清穀不想再欺騙他了。

一字一句說:“我叫冉清穀。”

商容與心頭大震,連咬著冉清穀的耳垂都用了力,血珠滲透出來。

這人聲音沒有那麼柔和,也沒有低聲細細的感覺,而是一種中性音,仔細分辨,他能分辨出,這是一位男子。

跟他朝夕相對同塌而眠的世子妃竟然真的是男子?

還是他日日夜夜拈酸吃醋的表哥冉清穀。

他吃過無數次表哥的醋,卻不想表哥就在他麵前。

他怎麼敢如此戲弄欺騙他……

冉清穀歎了口氣:“那是假的名字,我姓卿。世子,你知道我是誰了嗎?”

此言一出,商容與愈加錯愕。

姓卿!

他曾以為,他是他的世子妃白毓。

不曾想,他卻是白毓的表哥冉清穀。

他以為他叫冉清穀,猜不透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為何跟三皇子有聯係,卻不想他原來姓卿。

“卿穀是我的名字。”冉清穀堅定咬著牙說,“我是定北侯卿逸的小兒子。”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將自己的名字咬得那樣重。

或許以商容與的脾性,知道自己被人欺騙,知道與他同床共枕那麼多時日的人是個男子,他會殺了他。

他說出自己的名字,不過是希望商容與能夠記得這個名字。

他這人什麼都是假的,隻有這個名字是真的。

“你入王府有什麼目的?”商容與咬牙切齒問。

“保命。”冉清穀淡淡說,“五六年前,在北坡崗,奄奄一息的我被三皇子所救,我答應過他,要幫他殺了太子,倘若我以男子身份入京都,或者其他身份,勢必會被人發現……正當我們一籌莫展之際,聖上賜婚了。”

“白毓你也見過,就是之前來京都的表哥冉清穀。她不願意嫁,她隻想做一個自由的梁上燕,正好,我缺一個能幫我掩護的身份,還缺一個可以依托的大靠山來幫我便利行事,所以白毓逃婚後,我就代替她出嫁了。”

“我在十二歲那年就家遭變故,此後五六年日日纏綿病榻,身體虧耗嚴重,我本該長身體的年齡,全用來跟閻羅對抗,正因此,我的身形像女子,就連聲音,隻要吊著說話,很難分辨出來。以此我瞞過了所有人……”

商容與:“所以你的很少說很長一段話,還喜歡喝雪梨汁?還有呢,你是如何隱藏你男子身份的?”

冉清穀點頭:“對,吊著嗓音說話很費嗓子,話一長,到了尾音就沒氣兒了,所以我不愛說話,喝雪梨汁也隻是為了潤嗓子而已。還有……那位經常來給我診脈的禦醫王太易,是三皇子的人,他一直暗中幫我,才沒有讓我被識破,您難道沒發現,每次來王府為我診脈的,都是那位太醫嗎?”

“所以你不願意圓房,是因為怕身份暴露?”商容與聲音淡漠寒冷,他有力雙臂如同鐐銬似的將冉清穀箍得更緊,勒得冉清穀臉色發白,呼吸不暢。

“你甚至在代嫁時,完全沒想過被發現身份會怎樣,因為你一開始想的是——殺了我。我最愛的世子妃,我猜的對不對?”

冉清穀不置可否。

商容與冷笑質問:“那後來為何不殺了我?”

冉清穀:“之後我發現你根本不是傳說中那樣的紈絝,文治武功皆是上乘,彆說殺你,接你兩招都做不到。”

商容與冷哼嘲諷:“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當然……”因缺氧,冉清穀麵前一陣發白,他極力保持著清明,“因為我是個……廢人。”

商容與心不受控製的抽痛。

須臾,他放鬆了冉清穀,但手臂依然緊緊勒著他,像是怕他跑了一般。

他忽然想到了冉清穀手腕上的傷疤,以及他連一柄薄劍都拿不動。

定北侯鐵血沙場,怎會不教自己的兒子習武?

他又想到北城人人口中那個纏綿病榻,靠著藥物吊著命的病秧子,想到了陸夫人告訴他世子妃遭受重創,毫無感情波動……

這個人究竟是靠著怎樣的毅力活了下來,又活得這樣艱難?

冉清穀呼吸到新鮮空氣,扶著秋千架,背靠著商容與的胸膛,拚命咳嗽著。

“你不是調查過我雙手上的傷疤嗎?”他拉起衣袖,將那兩道被胭脂水粉遮住,卻依然清晰可見的傷疤露出來,“我的手腳筋脈早在我十二歲那年被挑斷了,身上的斷骨更是有無數根,苟延殘喘靠著藥物吊著命,才活了下來,我這人很識時務,我知道我殺不了你,所以想辦法同你周旋。”

商容與雙手緊緊禁錮著冉清穀:“你是不是從未為自己想過後路?死了便也死了,對不對?萬一我是個暴徒強迫你呢,萬一……”

冉清穀笑了笑:“我其實早就死在那場大雪裡了,我活著的這五六年,都是偷來的命,誰也不知道老天什麼時候來收我,所以我從不為自己留後路,也不會為彆人留後路。”

商容與啞然:“既然如此,為什麼要……同我和離?跟我繼續周旋下去,不是更有利你行事嗎?反正你也不會為彆人留後路,我商容與在你眼裡不過是一個殺戮場上踏腳石而已……”

冉清穀聲音輕飄飄的:“是啊,本該如此的,但我每次在麵對你的時候,我就感覺我還活著……我自從在北坡崗上活了下來,我就不知道什麼是人的正常感情,或者說我不知道人需要什麼?我很努力活得像個人,我也很努力的去模仿人,但我發現都很假……姨母她對我那樣好,我心裡空空,白毓桃子整日逗我開心,我無動於衷,我以為是我被仇恨埋沒才會如此,可等我以各種殘忍的手段殺害那些劊子手時,我心裡沒有絲毫觸動,不會覺得鮮血淋漓腦漿混著血泥殘忍,不會覺得有報仇後的暢快,我不知道什麼是喜與憂,也不知道什麼是樂與苦……可後來我麵對你的時候,突然發現很多奇奇怪怪的表情出現在我的臉上,很僵硬,但那是屬於我的……”

“我才知道,原來開心不一定要笑出來。擔心,也不一定要說出來。感動的時候,心裡很奇怪,像山壓著似的,卻又如在雲端,被灌入了些蜜糖。害怕的時候,心裡會很慌很亂……”

“同你和離不過是不想你越陷越深,我怕你無法麵對將來的自己……你與我不同,我這種人,沒有親戚朋友,沒有愛人父母,沒有家,也沒有未來,而你有著我羨慕的一切……所以我不想你未來恨我。”

商容與錯愕,心疼,惱怒,憤恨……

千萬種思緒湧了上來。

他不知道自己是恨冉清穀欺騙他多一點呢,還是心疼他活得那樣艱難多一點……

冉清穀握著商容與的手臂,摸到他的手腕,牽引著他的手腕移動到自己的咽喉處,苦笑了笑:“我騙了你,如今我也逃不掉,你隨時可以殺了我,我不會怪你,這本來就是我自找的……”

商容與手落到咽喉處才發現,這人其實是有喉結的,隻是很小,跟女子似的。

十二歲。

本該是成長發育最好的年紀,這個人卻在病榻上度過,也難怪他如此瘦弱,身形似好女……

現在這人的脖子就在他的手下。

白皙細長。

隻要他輕輕的一捏,這人就會死。

可是他怕……

他怕他就這樣離開,可他又無法原諒他的欺騙,更不知道怎麼去麵對變成男子的世子妃……

良久,商容與放開冉清穀,大步朝著沉魚閣外走去:“你最好彆做出什麼對王府不利的事情,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冉清穀看著那人大步邁出沉魚閣的背影。

夕陽晚霞披了他一身。

那樣紅……

又那樣決絕!

商容與走出門時,天邊下起了小雨。

雨細密清透,鋪麵而來,濡濕了他的衣與發。

甲出為他打著傘,喊著:“世子。”

商容與在雨簾中朝著大理寺走去:“世子妃這件事誰也不要提起,包括對父王母妃,若是有其他人知道,仔細你全家的命。”

甲出麵露疑惑,良久,他順從的低下頭:“是。”

他從小跟著商容與,對於商容與的命令,他從來都說是。

商容與這麼做,自然是有他的理由。

商容與走到大理寺時,天都黑了。

姚望一身血從刑獄後堂走出來,見到商容與,唏噓一聲:“怎麼不在家裡陪世子妃?竟然有空來大理寺坐坐?”

自從知道世子妃懷孕後,這人連到大理寺點個卯都不來,說是怕世子妃體虛,滿月閣那幾位會害了他的世子妃,他要防患於未然。

如果不是怕皇帝責怪,他怕是連早朝也不去。

商容與抬了抬下巴指著他滿身血:“怎麼回事兒?”

姚望:“後麵有個重犯,無論用什麼花招都不招,今兒還越獄了,剛審問他,不小心沾了一身血……我去吃口晚飯再去審問他,陸雲深還等著我替換他呢,先不跟你說了……”

商容與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好吃飯,我去看看。”

姚望一把拉住商容與:“彆了吧,你總不能沾染一身血回去嚇到了世子妃,懷孕中的人最聞不得血腥味,也不禁嚇。”

商容與冷著臉:“這事兒以後不許再提。”

姚望不解:“怎麼了?吵架了?懷孕中的人脾氣差情有可……”

見商容與臉色沉了又沉,姚望連忙做告饒的姿勢:“好,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行吧,我去吃飯。”

商容與轉而對甲出說:“回去告訴我父王,就說我這幾天要在大理寺處理未處理完的事情,就先不回王府了。”

姚望本來轉過走廊,聽到這話,稀奇轉過頭來:“哪有什麼事情讓你處理?你不會真的跟世子妃吵架了吧?”

商容與冷冷瞥了他一眼。

姚望吞了吞口水:“兄弟勸你一句,彆作的太過,不然以後有得你受的。”

商容與沒理他,直接走向大理寺後堂。

陸雲深見他進來了,欲要起身。

商容與抬了抬手示意他繼續審問,自己則走到陪審的凳子坐著。

地上那被用刑的人渾身鮮血淋漓,頭發上全是水珠,他痛苦在地上嚎叫著,他腳腕鞋子上被濃稠的鮮血染得看不清本來的顏色,雙腿不自覺地抖動著……

商容與看著他,眼前隻有那一片血色。

陸雲深敲響了驚堂木:“我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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