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葉老太太那雙深邃的、看透世事的眼睛，孟西眉體會到一股濃濃的壓迫感。
老太太說的每一句話都合情合理，令人無法應對。
她上輩子也就比現在多活了三年，三個她加起來才堪堪到老太太現在的歲數。
半晌，她道：“我懂您的意思。”
孟西眉抿了抿唇：“但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我想您應該也和東初哥商量一下。”
“這就是我為什麼要把你留下來了。”老太太右手扶上額頭，閉了閉眼睛，“西眉，你幫我勸一下。東初……我現在管不住他。”
……
孟西眉走出書房，一轉角就到了客廳。
沙發旁放著一棵琴葉榕，寬闊的葉片縫隙交錯，半隱半現地露出葉東初的側臉。
她腳步一猶豫，葉東初就轉頭看了過來。
他微微抬頭看她，氤氳的煙霧環繞在他身邊，模糊了他的輪廓。
“談完了？”
他背靠在沙發上，兩指間夾著一根煙，煙頭閃著明滅的紅光。
麵前的煙灰缸裡，已經橫七豎八地躺著好幾個煙頭。
“嗯。”孟西眉低聲道，“她說想讓訂婚宴推遲兩三年。”
“兩三年？”葉東初眉毛一揚，“真敢開口。”
“沒事，訂婚宴照辦。”他摁滅手中的煙頭，無所謂笑笑，“反正我們就是過來通知奶奶一聲。”
他眉眼間的淡漠又飄了回來，並且比剛才顯得更加冷硬。
周身煙霧散開，顯露出他鋒利的棱角。
“訂婚？”
張雯春正巧從房間裡走出來——
又或許她一直在聽著客廳的動靜，隻在這時才忽然出現。
張雯春的聲音陡然拔高，又尖又利：“東初，你和孟西眉要訂婚？”
“是啊，”葉東初瞥她一眼，“到時候請二嬸來喝訂婚酒。”
“這……這怎麼能行呢！”
張雯春仿佛被羞辱了一般：“這讓我們家東陽以後怎麼辦？！”
葉東初懶懶道：“他都這麼大個人了，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此時，葉東陽似乎是被吵醒，睡眼惺忪地走了出來：“媽，聲音小一點……”
他的話說到一半頓住，睜大眼睛看著麵前的人：“大哥，你回來了？”
“東陽，”張雯春看見兒子，誇張地叫道，“東初要和孟西眉訂婚了！”
“訂婚？”
葉東陽的睡意頓時就散了。
他神色複雜，目光在葉東初和孟西眉之間來回。
他想起昨晚睡前看到那些微博，看向孟西眉，欲言又止。
“西眉，”他吞吞吐吐，“我從前一直覺得你是個好女孩……”
“可你為什麼要抄襲彆人的作品？”
葉東陽詰問著她，越說越痛疾首：“你為什麼要墮落成現在這個樣子？難道伯父伯母去世之後，你的性情就大變了嗎？安安也說，你比原來不好相處了很多……”
“葉東陽。”
他滔滔不絕的演說被葉東初打斷。
葉東初嘲諷地看他一眼：“你在說什麼夢話？”
“大哥，你是不是還不知道這件事……”葉東陽急道，“西眉她之前唱的那首歌抄襲了她的室友！她……”
“我當然知道。”
葉東初又一次打斷他。
“不過你說反了。”葉東初打開手機，按了幾下，將手機丟到他麵前，“自己看。”
葉東陽一臉錯愕地看著麵前的手機，翻了幾下，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西眉寫的這首歌……你買了這首歌……登記時間比那個胡思雅還要早？”
葉東初乾脆地點點頭：“是，我買的歌。”
“東陽，”葉東初似笑非笑，眼中閃過一抹厲色，“下次指責人的時候，把事情弄清楚。”
“西眉……”葉東陽神色怔愣地看著孟西眉，“這首歌，真的是你寫的？你什麼時候會寫歌了？”
早就會了。
隻是從前作為葉東陽未婚妻的時候，他從來不關而已。
孟西眉沉默以對，沒有回答。
她拽了拽葉東初的袖子，葉東初看她一眼，收起手機，攬上她的肩膀：“和奶奶說一聲，我們走了。”
他說完就拉上她的手，帶著她離開，不管這母子二人的神情。
張雯春瞪眼看著門口越走越遠的兩人，半天才反應過來，追上去：“東初，留下來吃個午飯啊！”
不管實際關係如何僵持，麵子上還是要做的，這屋裡老太太還在看著她呢。
然而回應她的，是汽車發動的轟鳴聲。
張雯春撇了撇嘴，又回到屋內，中止不住地打著小算盤。
雖然裡瞧不上孟西眉，但張雯春很清楚，老太太一直很喜歡孟西眉，把她當孫媳培養。老太太不止一次提過，她已經老了，以後，家裡一定要有一個能主事的女人——
她裡也清楚自己幾斤幾兩，老太太瞧不上她。
這個能主事的女人，一定是兩個孫媳中的一個。
如果孟西眉真的和葉東初結婚，那……老太太的，是不是也偏了？
葉家的產業，會不會偏向葉東初？
這樣的話，那兒子喜歡的那個孟安安……
張雯春忽然猛得搖頭。
不行，那個孟安安絕對不行。
孟安安家道中落不說，身子還病怏怏的，從小嬌花一樣養大，要怎麼和孟西眉去爭？
張雯春中堅決：不能讓這兩人在一起。回頭她就去找老太太，給東陽安排幾場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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