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黎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
孟西眉看著喬黎有幾分踉蹌的腳步,仰頭看著葉東初。
葉東初衝她點點頭:“我找人送他回醫院。”
喬黎那副模樣,一看就是身上有傷。就這麼讓他一個人回去,路上出了點什麼事情,那可就說不清楚了。
況且,他也有些話想要單獨對喬黎說。
葉東初跟在喬黎的身後,追了上去。
喬黎聽到背後葉東初的腳步聲,沒有停留,反倒走得更快了幾分。
葉東初淡淡道:“肋骨骨折就不要強撐了,較勁下去,痛得是你又不是我。”
喬黎停了下來。
“你也快成年了,彆老把自己當成小孩看。”葉東初很自然地扶了他一把,像是拎著一個小雞仔一樣,把他帶進了電梯,摁下一樓的按鍵。
“成年人要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彆給其他人找麻煩。”
他的語氣沒有什麼變化,語氣如同普通說話時一樣稀鬆平常,但喬黎聽出了他話中暗含的意思。
葉東初在警告他,不要給孟西眉添麻煩。
“剛才,你老師發現你不見了,打電話給她,你老師對她的態度很不好。”
葉東初轉著手中的打火機,眼神晦暗:“你回醫院之後,你老師問起來你逃出醫院的事情……”
一樓到了,電梯門打開。
葉東初邁出電梯,點了支煙,回頭瞥他一眼:“你要有點成年人的擔當。”
言外之意,不要讓麻煩再次燒到孟西眉的身上。
喬黎垂下雙眸。
自從他奮鬥到高位,已經很久都沒有人會這麼在他麵前說話了。
隨意、冷漠,又充滿濃烈的、高高在上的壓迫感。
他暗自攥緊了雙拳,又緩緩鬆開。
他道:“我知道了。”
“嗯。”葉東初道,“知道就好。”
葉東初打了個電話,將他的一個助理叫來。電話打完後,他又道:“我還有件事要問你。”
葉東初望向他,眯起眼睛:“手鐲的事情,你是從哪裡知道的?”
喬黎道:“我爸媽說的。”
葉東初深深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喬黎沒有理會他的懷疑,坦然地站在那裡,並不畏懼葉東初的打量。
葉東初沒有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的助理來了。助理帶著他上了車,葉東初站在車門前,抱臂望著他:“他會送你回醫院,順便替你把醫藥費結清。”
“事情到了現在,我已經無所謂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她也一樣。”
“那個銀手鐲,她不需要了。”
葉東初用力關上車門,甩下最後一句話——
“從今往後,我希望你們遠離她的生活。”
一窗之隔,喬黎看著窗外葉東初的人影,仿佛與他隔開了兩個世界。
他沒有想到,即使是經過了上一輩子的沉澱和曆練,他在葉東初的麵前依舊輸得十分徹底,就像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愣頭青一樣。站在葉東初的麵前,麵對著他強大的氣場壓製,他甚至都找不到可以辯駁的辦法。
是的,此刻,對於孟西眉而言,他們就是巨大的麻煩。
葉東初懷疑他在鐲子的問題上編造了什麼假話,很正常。
可是,他沒有說謊。
他說的都是真的。
這些事情……是他上輩子,父母沒有過世之前,說給他聽的。
那時候父母都要他多照顧孟安安這個妹妹,還拿孟西眉來舉例,說這個養女沒有白白收養,他們幾個和孟安安是親兄妹,一定要對孟安安好,不能連孟西眉這個養女都不如。
同時,他父母又要他提防著孟西眉——
“不是親生的,沒有血緣關係,誰知道什麼時候就變成白眼狼了。”
這句話貫穿了他的整個童年和少年時期,讓他受父母的影響,從小就格外關照體弱多病的孟安安,而對於孟西眉,一直都是提防多過關心。
孟家人從來都沒有把孟西眉當成過家人。他們從不在衣食住行苛扣她,但孟西眉從小到大的生活裡,她都沒有享受過幾次正常家庭所應有的關愛和溫暖。
有時候,他覺得孟西眉像是他們的寵物,高興了逗兩下,不高興了就晾在一邊。
但……這都是他過了很久以後,在孟西眉死後,慢慢才意識到的。
當時的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多惡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