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吳雅看了看錦珠他們，不由得暗暗地撇了撇嘴。
有什麼可擔憂的？她像是那麼沒分寸的人嗎？就算她真的不喜康熙也會儘量克製的，用得著這麼杞人憂天嗎？
這後宮的時日太長了，她就算有偽裝一輩子的能力，也沒有演一輩子戲的心力。
既然如此，還不如接著胤禛落水這個機會把自己對康熙的態度表明出來，免得他們連自己的態度都不知道，乾了什麼傻事都不一定。
淡淡地笑了笑，吳雅不動聲色道：“他們許是擔心額娘被皇貴妃懷疑吧，畢竟今天在承乾宮的時候，皇貴妃對額娘的態度可並不友好。”
“皇貴妃？”胤禛愣了一下，隨後緊張了起來。
“對了，兒臣都忘了問了。兒臣在箭亭的時候就聽聞皇貴妃娘娘小產了。怎麼，皇貴妃娘娘小產是為人所害不成？可這事又和額娘有什麼關係？皇貴妃娘娘憑什麼懷疑額娘？皇阿瑪查明真相還額娘清白了嗎？”胤禛一臉緊張地如連珠炮似的發問道。
感受到字裡行間胤禛對自己的維護之意，吳雅眼中的笑意更深。
“放心，不過是皇貴妃驟然小產，有些接受不了這個打擊，胡亂攀扯罷了。你皇阿瑪英明睿智，肯定會給額娘一個公道的。”
“肯定？”聽出了這裡麵的潛在意思，本來就擔憂的胤禛是越發緊張了。
“這麼說皇阿瑪還沒有查到真凶？皇阿瑪是沒找到證據嗎？要是皇貴妃娘娘執意把這件事栽贓到額娘你頭上怎麼辦？皇貴妃素日就對你有偏見，這次……”
“好了好了，彆像個小老頭那樣嘮嘮叨叨了。”雖然被兒子關心的感覺吳雅非常喜歡，但是被他這麼念叨，她頓時覺得腦瓜子嗡嗡的，連忙打斷了胤禛的長篇大論。
牽起兒子的手，兩人來到了用膳的外間，吳雅把還是很不安的胤禛按到了椅子上坐著，然後把桌上的筷子遞了過去。
“你現在啊，就安心的吃飯，彆的什麼都不用想，至於這件事，自有你皇阿瑪操心，你皇阿瑪一定不會讓額娘背這個鍋的，你且看吧，不出三天這事肯定就會有個結果的。”
“……額娘這麼不擔心，看來額娘真的很相信皇阿瑪啊！”胤禛抓著筷子，有些困惑地看著吳雅，心裡卻有些高興。
平時總覺得額娘對皇阿瑪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沒想到關鍵的時候還是挺相信皇阿瑪的，看來是他誤會額娘了。
吳雅盛湯的手一頓，臉上的微笑差點裂了。
如同機械一般“哢哢哢”地抬起頭，吳雅看著眼中閃著喜悅光芒的胤禛，嘴唇囁嚅了一下，到底是忍住了沒有口吐芬芳。
回了胤禛一個僵硬的笑容，吳雅咬著後槽牙結結巴巴地回了一句：“額、額娘自然是相信、你皇阿瑪的。”
麻蛋！鬼才相信他！老娘隻是對這死渣男的能力有一定信心罷了。
“不聊這件事，今天小廚房做了八寶野鴨怎麼樣？這可是劉大海的拿手好菜，是用新鮮白果、紅棗、芡實、香菇、火腿、鬆子、鴨肫、糯米八種餡料填入鴨腹烹製而成，味道極好，你嘗嘗看。”怕心肌梗塞，吳雅連忙轉移話題。
原本這晚膳都是吳雅自己做的，但是做了一段時間後，小廚房全體不乾了。
劉大海帶著小廚房的人全都跪在她麵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訴她是不是要把小廚房撤了，才不讓他們做飯？
吳雅被鬨地沒辦法，也知道這些人的惶恐，就各退一步，一天由吳雅做，一天由小廚房負責。
雖然劉大海還是不滿意，但是也知道這是娘娘的極限了，隻得委委屈屈答應了。
見額娘“不好意思”起來，胤禛嘴角不由地泛起了一絲微笑，懂事地沒有拆穿額娘，聽話地淨了手開始用膳了。
永和宮這邊兩母子在溫馨地用著晚膳，而隔壁的承乾宮卻是陷入了一片惶惶不安之中。
承乾宮的宮人們不明白，明明是他們娘娘被人害得小產、出事的地點也是在禦花園，怎麼皇上不查彆的地方，反而在他們承乾宮大肆搜查起來？
不僅封了宮，還把今天跟著娘娘去禦花園的人全都帶走了，連吳嬤嬤也不例外！難道皇上這是懷疑娘娘小產的事他們宮裡的人做的嗎？
眾人不敢深想，卻越發地惶恐起來，不敢多說一句話，也不敢多踏一步路，生怕自己做了什麼讓人誤會了帶去慎刑司。
現在除了佟佳氏的寢殿還保持著勉強的安寧外，整個承乾宮充滿了肅殺的味道。
…………
康熙二十四年，十月二十三，醜初三刻（淩晨1點45）
雖然此時已經是深夜，但是整個乾清宮依然是燈火通明。
禦案後的康熙半靠在龍椅上，眼睛卻看著右手手心上的靛青色的香囊，一下一下地摩挲著，仿佛在把玩一件極為有趣的玩意。
燈火搖曳，照得康熙的臉色忽明忽暗，讓人有些看不真切，但是在這安靜的乾清宮中，卻更人覺得膽怯。
半晌，終於聽到康熙開口說話了。
“你說，就是這玩意引得野貓發狂，一直往皇貴妃身上撲的？”
康熙的語氣平靜，不帶一絲情緒，但是卻讓下麵跪著的梁九功不由地抖了抖，身子伏地更低了。
“回皇上，這香囊裡原本乾花被人換成了木天蓼，奴才找太醫問過了，這木天蓼有治療中風半身不遂，風寒濕痹等功效，但是它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讓貓強烈的吸引力。
而且貓在聞到了木天蓼的氣味之後，就會瘋狂興奮，這也是禦花園那野貓隻圍著皇貴妃娘娘一個撲撓的原因。”
“嗬嗬，這倒是好算計啊！這樣的方法也能想到？”康熙冷笑一聲。
“查清楚了？是誰把這香囊放到皇貴妃身上的？”
“查清楚了，是負責每天為皇貴妃穿衣裝扮的一個叫紫川的二等宮女，這香囊也是在她的床鋪下發現的。”梁九功連忙道。
“原因招了嗎？”康熙掀起眼皮子問道。
“招了。”梁九功低著頭道，“一開始她還不肯承認這事是她做的，隻說這是彆人栽贓陷害，但是在用了兩回刑之後，她就招了。
說是她前年就已經過了出宮的年紀，但是皇貴妃卻一直不肯放她出宮，她心裡有怨氣。再加上近日皇貴妃因為被奪了宮權的原因，心情不佳，時常打罵於她，她一時腦熱，才乾了這樣的糊塗事。”
康熙的眼睛眯了起來，看向梁九功的眼神卻越發地淩厲。
“你們審問了半天就審問出這麼個結果？梁九功，朕看你這個乾清宮總管的位置是當膩了吧！這樣的結果也敢拿來糊弄朕？！”
一個小小的二等宮女，哪來的膽量冒著全家問斬，乃至株連九族的死罪來謀害皇嗣？就為了那點微不足道的理由？
“皇上息怒！”見康熙發怒了，梁九功連連磕頭。
“就是借奴才一萬個膽子奴才也不敢糊弄皇上啊！實在是奴才大刑也用遍了，就連這宮女的家人奴才也搬出來了，但是她就是咬死了是自己一時糊塗乾了這事，奴才實在也問不出其他的了。”
“問不出來難道不知道從其他方麵查嗎？這些天有沒有接觸什麼人？有沒有被誰收買？這點小事難道還要朕來教你？”康熙怒不可遏，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隻是當看到梁九功一副沉默不語的樣子，康熙表情一滯，像是想到了什麼，表情忽然一變，慢慢地坐了下來，沉聲道：“說吧，你們查到了什麼？這個宮女是誰的人？”
“奴才倒是沒有查到這宮女是誰的人。”梁九功小心看了看康熙的臉色，低頭道，“隻是奴才在查這個宮女母家的時候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她唯一的胞弟前些日子被拐子拐走了，一直沒有找到。
此外，奴才還發現、還發現……”說到這裡，梁九功吞吞吐吐起來，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表情。
“發現什麼？說！”康熙的表情冷了下來。
梁九功一咬牙：“還發現，這個宮女最近和毓慶宮的一個灑掃小太監走的很近。”
說著梁九功整個人都伏了下來，完全不敢看康熙此刻的表情。
毓慶宮！太子宮裡！
康熙不由地閉上了眼睛，握住香囊的拳頭卻越收越緊。
一瞬間，整個乾清宮靜悄悄的，除了時辰鐘走動時發出的“哢哢”聲響，再也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音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康熙終於睜開了眼睛，眼神果決中帶著一絲狠辣。
隻見康熙敲了敲禦案，聲音格外的低沉：“既然這宮女咬定了是因為懷恨在心才謀害皇貴妃，那此事就到此為止。
至於這膽敢謀害皇嗣的宮女賜淩遲，全家問斬，務必不留一個活口！”
這是要讓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人永遠閉嘴啊！
梁九功心中一驚，臉上卻不顯：“奴才明白了，奴才這就去辦。”
隻是剛退至大門處時，又聽到康熙的聲音從後麵悠悠傳來。
“記得，淩遲前把這宮女的舌頭拔了，免得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那就不好了。”
梁九功聽了越發凜然，低聲道了個“是”，然後悄無聲息地退出了乾清宮。
梁九功走後，隻康熙一個人坐在那裡，怔怔地對著搖曳的燭火出神。慢慢地，康熙臉上露出了深深的無奈和失望，最後全化成了一聲長歎。
…………
等吳雅知道謀害佟佳氏凶手被康熙處決掉的消息時候，她正在用早膳，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驚得連手中的包子都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