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康熙操起禦案上的筆筒,狠狠地砸了下來,表情極為狠厲。
“這個逆子!”
…………
從乾清宮出來,吳雅就急急忙忙地往永和宮趕了——她實在不放心紅袖。
果然,一進永和宮的大門,吳雅就看到錦珠小跑著迎了上來,一臉的著急。
“娘娘,您快去看看紅袖吧,紅袖的樣子不大好。”
吳雅心中一凜,一邊向紅袖的住所走去一邊問詢道:“怎麼?紅袖還是不肯說話不肯吃東西嗎?”
錦珠把頭搖得跟波浪滾似的:“不止如此,還有……唉,娘娘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說話間,兩人就來到了紅袖的住處。
此時的紅袖躺在床上,被床邊坐著的呃蘇葉擋住了,吳雅看不到人。隻見蘇葉手裡端著一碗細粥樣的吃食,似乎在小聲勸著什麼。
看到吳雅來了,蘇葉連忙站起身來。
“紅袖,你……”蘇葉起身後,吳雅終於看到了床上的紅袖,卻瞬間瞳孔驟縮,千言萬語全在這一刻被堵在了嗓子眼。
白發!她居然在紅袖的頭上看到了成片成片的白發!
少年白頭!
“怎麼會這樣,上午的時候不是好好好的嗎?再說本宮不過走了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怎麼就……”吳雅一臉震驚,連說話都結巴了。
“娘娘……”看著一臉震驚的吳雅,蘇葉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娘娘您前腳剛走後不久,紅袖姐姐就醒了。隻是還沒等奴婢高興,就發現紅袖姐姐的頭發突然變白了。
一開始的時候還不算多,隻有幾根幾根的,但是現在……嗚嗚……”說著蘇葉又哭了起來。
吳雅:“……”
看著自她進來後,就始終一言不發,隻睜著眼睛看著床頂,眼睛中卻沒有一絲光亮的紅袖,吳雅不由地閉上了眼睛。
“你們都下去吧!本宮和紅袖單獨說說話。”吳雅揮了揮手,眼神中透著深深的無奈。
“這……”錦珠和蘇葉兩人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默默地退了出去。
吳雅走到床頭邊,端起蘇葉剛才放下的粥碗來在紅袖的床邊坐下,攪了攪,然後舀出一勺子吹了吹,最後放在嘴邊試了試溫度,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溫度正好,不涼不燙的,來,吃一口吧!”吳雅把勺子湊到紅袖的嘴邊,輕聲道。
紅袖依然一點反應沒有,對吳雅的話熟視無睹。如果不是她的眼睛是睜著的,吳雅都以為她睡著了。
吳雅維持著這個動作好半天,也不見紅袖有什麼反應,隻得無奈地收回手。
“你這是打算絕食自戕嗎?”
紅袖依然一言不發。
吳雅點了點頭,把粥碗放回到一旁的桌上。
吳雅掏出手帕,細細地擦了擦手掌,像是隨口說道:“就在剛才,本宮去了皇上那裡,你知道本宮去是做什麼的嗎?”
紅袖還是不說話。
吳雅似乎也沒有指望她能回答,吳雅看著紅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本宮是去請求皇上冊封你為答應的,而且皇上應了。”
就這一句話,紅袖猛地轉過頭,看向吳雅的眼神中滿是震驚和不可置信。
吳雅也沒有回避紅袖的眼神,反而伸出手幫她捋了捋頭發,歎息道:“所以啊,你現在也彆想著鬨絕食自儘了。大清律法有明確規定,妃嬪自戕是大罪,會禍及家人。
紅袖,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的族人,快好起來吧!”
“娘娘,您為什麼要這麼做!”紅袖這下終於開口說話了,長時間沒有進水而沙啞異常的聲音中夾雜著無儘的痛苦。
“娘娘,奴婢現在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您就讓奴婢死了吧!您就讓我死了吧!”紅袖半趴在吳雅的腿上苦苦地哀求著,淚水打濕了吳雅的衣衫。
聽著這一聲聲的求死,吳雅忍不住鼻子一酸,輕輕地抱住紅袖的頭,一下一下地撫摸著她的頭發,似乎有水光在她的眼中閃過。
“好姑娘,振作起來,你的人生還很長,不要因為一點小事就放棄自己,你要記得,人生除死無大事,沒有過不去的坎。
等過了五年、十年、二十年……時間會撫平你的傷痛,總有一天,你會發現現在的一切都不算什麼的,你一定可以笑著麵對今天的一切的……”
“娘娘,娘娘……”
紅袖搖著頭、沒有說話,隻抱著吳雅放聲大哭。哭聲異常淒厲、痛苦,卻又帶著一絲深深的絕望和認命。
“哭吧哭吧!等哭完了,就又是嶄新的一天了。”吳雅抱著紅袖輕輕地哄著,眼淚卻順著眼淚滑落了下來。
錦珠在外麵聽著屋內傳來的痛哭之聲,不由得有些著急,但是卻又不敢進去,隻能在外麵轉來轉去。
但是好在,這哭聲很快地就慢慢地小了下來,然後微不可聞,到了最後她已經完全聽不到哭聲了。
這時,錦珠聽到房門“吱呀”一聲開了,隻看見娘娘紅著眼睛出來了,似乎剛才哭過了。
“娘娘,紅袖她……”錦珠連忙迎了上去。
吳雅搖了搖頭:“紅袖已經沒事了,剛才哭累了,現在已經睡著了。等她醒了,你們伺候她梳洗一下,然後做些好克化的東西給她送去。”
“沒事就好。”錦珠鬆了一口氣。
她真怕紅袖一時想不開、鬨個自儘,那就……
“對了,這個你拿著。”吳雅掏出一對珍珠耳環遞給了錦珠。
“這個不是紅袖的耳環嗎?”錦珠接過吳雅遞過來的耳環,神情有些疑惑。
吳雅淡淡地說道:“這珍珠耳環是鑲紅旗的那個小子給紅袖的信物,紅袖托本宮把這它還回去。一來這到底是個把柄,留下不好;二來,也叫他斷了念想,再覓佳人。”
錦珠握住耳環的手不由地一緊,低下頭小聲道:“好好的,送什麼珍珠當信物?說不定就是這珍珠克的,不然紅袖哪有這一劫?”
吳雅一怔,忍不住苦笑起來。
“是呀,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這麼看來這珍珠,還真是挺不吉利呢!”吳雅喃喃道。
看著一臉傷感的娘娘,錦珠暗恨自己多嘴,連忙轉移話題。
“對了,娘娘,有一件事奴婢要回稟,咱們宮裡的內鬼,有眉目了。”錦珠湊在吳雅的耳邊小聲說道。
吳雅眼神一凝,嘴角咧開一抹殘忍的冷笑。
“終於找到了嗎?”
………………
吳雅向康熙請了恩典給自己的侍女封了答應這事,在後宮中引起了不小的動靜。
他們不是吃驚於德妃對自己的侍女這麼大方,而是驚訝於皇上居然也能答應德妃的請求?
要知道這宮女可是被皇貴妃算計才寵幸的,皇上不遷怒她打入辛者庫就不錯了,還能封她為答應?看來德妃的麵子不小啊!
又想到最近一個月皇上有多一半都是翻德妃的牌子,後宮中人越發肯定皇上果然寵愛德妃,難怪連皇貴妃小產這麼大的事都能幫德妃壓下來。
一時間,所有人都把眼光放到了承乾宮,想要看看皇上對皇貴妃是個什麼意思。
雖然明麵上看,皇貴妃這次是為了報複德妃還利用上了皇上,皇上還這般寵愛德妃,皇上怎麼著都會嚴懲皇貴妃才是。
但是說到底皇貴妃如此行事也是因為德妃先害的她小產,是皇上不公在先的。所以結果到底會怎麼樣,難說!
果然,皇上除了下了一道口諭冊封德妃的這個侍女為答應之外,就再無其他了。
一切如常,就好像昨天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讓不少等著看熱鬨的人失望不已。
慈寧宮
“太皇太後,真的不要叫皇上過來一趟嗎?”看著正在閉目養神的太皇太後,蘇麻喇姑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
“好好的,叫皇上過來做什麼?他朝政繁忙,彆耽誤了他。”太皇太後連眼睛都沒睜。
“可是那天晚上發生在承乾宮的事……”蘇麻遲疑道。
“這事哀家已經明了,不過是皇貴妃和德妃之間的一些糾葛罷了,皇上不是已經表明態度了,一切都已經了了,還有什麼好問的?”太皇太後還是那個漫不經心的樣子。
見太皇太後還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蘇麻不禁有些奇怪。
以太皇太後的性子,要是知道皇上這麼維護一個妃嬪,肯定會出言提醒皇上的,怎麼這次反而一點動靜都沒有?
蘇麻不由地問道:“可是皇貴妃說,皇上因為她僅僅氣急之下罵了德妃一句就被皇上給打了,皇上對德妃如此愛護,是不是太過了?皇上這個樣子,讓奴婢不禁想到當年……”
“想到什麼?是不是想到哀家那個逆子?”
太皇太後猛然睜開眼睛,眼中沒有任何情緒,讓蘇麻忍不住臉色一變,連忙跪了下來請罪。
“太皇太後恕罪!”
“你說的又沒有錯,又有何罪可恕的?起來吧!”太皇太後淡淡地說道。
“謝太皇太後。”見太皇太後的確沒有怪罪的意思,蘇麻大著膽子問道。
“既然太皇太後知道皇上對德妃越來越上心,那為什麼不叫皇上過來好好提點提點呢?要是任由皇上這麼下去,那皇上豈不是越陷越深?”太皇太後的態度蘇麻有些看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