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皇上知道娘娘您舍棄皇嗣、僅僅是為了保一個答應的命，怕是要生氣的！”蘇麻喇姑語帶威脅道。
什麼叫不過是個答應？答應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聽了蘇麻喇姑的這番話，吳雅的眼睛都紅了。雙拳握地死緊，就連嘴唇都被她咬出深深的牙印來都渾然未覺，身子更是抖得不像話。
“娘娘，您千萬不要激動。”見吳雅的情緒不對勁，蘇木連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小聲道。
“奴婢知道娘娘您生氣，但是這件事既然太皇太後都已經知道了，肯定是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而且錦珠姐姐到現在都沒有出現，可見是被蘇麻姑姑帶來的人給控製住了。娘娘要是硬碰硬，可是討不到一點好處的。”
蘇木擔心地看著吳雅，生怕娘娘會不管不顧鬨起來。
吳雅：“……本宮知道！”
幾乎是用儘全身力氣，吳雅才勉強把心中的憤怒和悲涼壓了下來。
深深地看了看一一臉漠然的蘇麻喇姑一眼，吳雅端起一旁的來到紅袖身邊。
吳雅讓人小心地扶起滿頭大汗的紅袖，然後端起藥碗，一勺一勺地把藥喂到她的嘴邊，臉上滿是鼓勵的笑容。
“來，紅袖，把這催產藥喝了吧，喝了你就能把孩子生下來了。”
紅袖回了吳雅一個虛弱的笑容，然後順從地把話喝了下去。
沒一會工夫，一碗藥就喂了下去，出奇的順利。
“娘娘，產房汙穢，您該出去了。”看著喂完藥沒有絲毫離開意思的吳雅，蘇麻喇姑的眉頭不由地皺了起來。
剛才親自給一個宮婢出生的答應已經很不合規矩了，現在看這架勢似乎還要留下來陪這章答應生產？這成何體統？！
吳雅理都沒理她，繼續握著紅袖的手：“催產藥喝了，等一會你的宮縮的頻率就會加大。記著，一定要配合著宮縮的頻率，在每一陣宮縮最厲害的時候使勁，知道嗎？”
“奴婢知道。”紅袖強撐著點了點頭。
很快地，催產藥的藥效就開始起作用了，緊閉的產道也慢慢打開了，紅袖的宮縮也越來越厲害。
“五指了，五指了！”
“六指了，六指了！”
“七指了，七指了！”
…………
看著紅袖這麼順利地開到第七指，吳雅不由地心中一喜，這比她想象中地還要快，如果順利的話，說不定還能平安地把孩子生下。
隻是當她看到已經氣若遊絲的紅袖，心中的那點喜色瞬間蕩然無存，整個人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紅袖，堅持住，已經開到七指了，很快你就能把孩子生下來了。”吳雅握住紅袖的手，一個勁地打起道。
此時的紅袖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來了，隻聽到耳邊模模糊糊傳來娘娘的聲音，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聲稍顯微弱的啼哭在產房中響起。
“生了！”
聽到這聲啼哭，吳雅的眼睛瞬間爆發出明亮的光芒，然後不等產婆反應過來就抄起一旁的剪子，手起刀落剪斷臍帶，然後熟練地打了一個結，然後托著出剛出生的孩子放到紅袖臉前。
“紅袖，你看看，是個小阿哥。”吳雅把剛出生的寶寶在紅袖的臉上靠了靠，笑道。
“雖然小了點，但是看著還算康健，隻要好好養著，以後一定能長得和他的四哥哥那樣健壯的。”
也許是平時養的很好的原因，這個孩子雖然小了些，但是顛起來也有四斤的樣子，而且四肢有力，想來以後照看精心些，這孩子還是能夠平安長大的。這讓吳雅不由地舒了一口氣。
紅袖看著麵前那個小小的、比成人巴掌大不了多少、全身紅紅皺皺的孩子，臉上終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紅袖艱難地伸出手，想要碰一碰這個自己掙命生下的孩子。隻是還沒等她碰到孩子的臉頰，她的手就無力地垂下了。
“紅袖？”吳雅的神情有些疑惑，但是出於醫生的本能，她的心卻慢慢地沉了下去。
“娘娘，紅袖，怕是不行了。”紅袖笑著說道，但是淚水卻從眼角兩側滑落了下去。
她的孩子啊！才剛剛出生，還那麼小，可惜她不能看著他長大了。
吳雅隻覺得腦子一轟，立刻孩子交給一旁的蘇木，然後一把掀開蓋在紅袖身上的床單，頓時看到鮮紅的血跡潺潺不斷地從紅袖的下身流淌而出，把整個被褥都染得鮮紅一片。
產後大出血！
吳雅的眼睛一下子閉上了。
“啊！”
現場頓時響起一片尖利的驚呼聲！
“娘娘，這、這怎麼辦？紅袖姐姐血崩了，這血再這樣流下去，紅袖姐姐會死的！”蘇木抱著孩子，一臉的驚慌之色。
本以為紅袖姐姐成功生下了皇子就沒事了，卻沒想到居然血崩了？自古多少婦人都死在了產後血崩這上麵，紅袖姐姐還有救嗎？
“紗布、紗布！”吳雅睜開眼睛，又恢複了一貫的雷厲風行。
“快用紗布把紅袖的產道堵住！”
經過吳雅這一嗓子，眾人這才反應過來，連忙用早就準備好的紗布開始填塞產道。
“不行啊，娘娘，這紗布雖然堵上了，但是章答應的產道收縮無力，這血還是一個勁地流，根本就止不住啊！”一個產婆一臉驚慌道，滿手的鮮血。
是宮縮乏力性出血！
吳雅眼神一凝，然後在眾人驚愕的眼光中，將手伸進紅袖子宮底部，拇指在前壁，其餘四指在後壁，然後均勻按摩宮底，刺激子宮收縮。
“娘、娘娘，您這是乾嘛？”蘇木瞪大眼睛看著吳雅，完全不明白她這麼做的意義。
“自然是刺激子宮收縮！”吳雅也來不及多做解釋了，“蘇木，趕緊去把催產藥端來，小廚房裡應該還有。”
“催、催產藥？”還在思考著娘娘這麼做怎麼收縮子宮的蘇木，聽到娘娘讓她把催產藥端來是越發的不明白了。
“紅袖姐姐不是已經生完了嗎？怎麼還要催產藥？”
“催產藥有刺激子宮收縮的功效，對紅袖現在的情況應該有效。”吳雅咬著牙道。
這個時候應該用宮縮劑的，但是以現在這個醫療條件，隻能用催產藥代替了。
“是，奴婢這就把催產藥端來。”蘇木雖然不知道催產藥還有這功效，但是見娘娘這般言之鑿鑿，她把手中的小阿哥交給蘇葉，轉身就去了小廚房。
催產藥是端來了，紅袖也喝了，吳雅也一直在幫紅袖按摩著子宮。但是即使這樣，紅袖子宮收縮的速度依然趕不上出血的速度。
漸漸地，產房裡的人的動作慢慢地都停了下來，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所與人心裡都跟明鏡似的：這章答應，活不了了。
看著躺在產床上、已經處在彌留之際的紅袖，吳雅僵硬地站了起來揮了揮手，聲音極為沙啞。
“你們都先出去，本宮陪著紅袖說說話。”
蘇木有些擔心娘娘此時的狀態，張了張嘴想勸，但最後還是把話壓了下去，歎了口氣，把人都帶了出去。
人都走後，吳雅先淨了淨手，然後抱著已經熟睡的孩子放在了紅袖的身邊，和他的母親緊緊相靠著，再用乾淨的濕毛巾一點一點的擦拭著紅袖頭上的汗漬，一邊擦一邊幫她打理儀容，神色極為平靜。
吳雅靜靜地看著紅袖，嘴角含笑：“你放心，你的兒子，我一定會像待胤禛一樣待他，隻要胤禛有的，必有他的一份，本宮不會讓他受到任何人的欺負的。
你的母家，本宮定會多多照拂的，隻要他們不犯那些殺頭的死罪，本宮務必保他們平安順遂。
還有富察氏的那個小子，本宮知道你一直放心不下他，本宮也會關照他的。
至於毀了你一輩子、你最恨的佟佳氏，本宮也不會放過她的，我一定會讓她付出應有的代價！”
吳雅用著最溫柔的語氣，說著最狠的話。
“紅袖，你告訴本宮，你還有什麼心願未了，本宮一定幫你實現！”吳雅笑著摸了摸紅袖的腦袋，就像是一個鄰家的知心大姐姐。
紅袖隻搖了搖頭，嘴唇動了動，但不知道是沒有力氣的緣故，還是嗓子啞了，吳雅隻聽到如蚊蠅般大小的聲音。
“紅袖你想說什麼？”吳雅皺了皺眉，把耳朵湊在紅袖的嘴邊。
這次，她終於聽清楚她的聲音了。
“娘、娘娘，放過你自己，和皇上、和皇上，好好過吧！”
吳雅一怔，猛然抬起頭望著紅袖，隻見紅袖嘴角掛著一抹虛弱的笑容，就像是在鼓勵她一般，吳雅一時間竟愣住了。
“紅袖……”吳雅喃喃道，完全沒想到紅袖在彌留之際最惦記的居然會是自己。
紅袖沒有回答，隻努力朝著吳雅綻放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可是眼睛卻慢慢地合了起來。最後頭一歪，徹底沒了聲息。而這時，剛出生的十三阿哥就像是感受到了什麼，“哇哇”地大哭了起來。
“紅、紅袖？”吳雅顫抖著手歎了歎紅袖的鼻息，已然是沒有了呼吸。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已然感受不到一絲脈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