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衛生中心的病號餐並不好吃, 但鹿熹還是強忍著將餐盒裡的飯菜吃完，鄭奶奶就坐在她的對麵，見她沒有一點挑食的模樣, 不由詫異, “你不覺得很難吃嗎？”
鄭奶奶就是住在鹿熹對麵的那個老奶奶。
半天下來，兩人聊的還挺合得來的。
鄭奶奶得的是老年精神病, 病發的時候經常會胡言亂語, 幻想幻聽，疑神疑鬼…鄭奶奶的家裡人都是企業白領, 平時工作都很忙，根本沒有時間照顧她, 所以隻能將她送到這裡來。
鹿熹喝了口湯，實話實說，“難吃。”
“那你怎麼還？”
鹿熹看著吃的差不多的餐盤，“我答應過他要好好吃飯的。”
鄭奶奶聞言，不由笑了笑, “你很聽他的話。”
鹿熹的眼神放空了幾秒, “我想康複出院。”
鄭奶奶目光柔和，“你好好配合治療, 一定會康複的，上個月就有個病人成功康複出院了, 我相信你也可以。”
鹿熹彎了彎唇角, 用力點點頭，正要開口說話時, 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啪—”餐盒砸地聲，緊接著，一個高亢的女聲叫了起來。
“這是什麼豬食！！”
“我不吃我不吃！！”
“我知道！你們就巴不得我們不吃！巴不得餓死我們！！”
她一邊尖叫一邊還伸手去砸其他患者的餐盒, 很快便有醫護人員上前阻攔她，即便被護士們箍著手腕，她還在大喊大叫，甚至用腳去踹餐桌椅，一旁的病人紛紛端著自己的餐盒站遠了點。
鹿熹認出了她，就是上午她進來時，在病房裡喃喃惋惜她患病的中年女人。
鄭奶奶見她還在看那個被護士們拉走的中年女人，道：“她啊，躁鬱症，時好時壞的，每隔幾天都要發作一次。”
晚上，鹿熹跟他們這層的病人們可以去看一小時的電視，大家坐在塑料椅子上，乖乖的等護士過來開電視，鹿熹環視了一圈，人還挺多的，老人孩子婦女…有些患者還有陪同的家屬。
放的是動畫片……
鹿熹原本以為會有患者不樂意，但沒想到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都看的津津有味…鹿熹鼓了下腮幫，也隻能安靜地跟著看了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看入神的。
這邊，江主任站在醫院門口，等了一陣，他便看到一輛黑色的汽車朝他這邊駛過來，隨後，一個身穿黑色衣服的男人拎著個旅行包從車上下來。
沈為清跟駕駛座上的張盛他們打了聲招呼，揮揮手，這才朝江主任走了過去。
“江主任。”沈為清喊了他一聲。
江主任朝他點點頭。
兩人一起朝醫院裡麵走。
因為邵鈺的關係，江主任對他們還是有些關照的，不然也不會出來接沈為清。
“你過來這事，鹿熹知道嗎？”
“沒有，還沒來及跟她說。”
“那她看到你應該會很高興。”
沈為清輕輕笑了笑。
“走吧，她們現在應該在看電視，我帶你過去。”
“那就麻煩江主任了。”
沈為清跟著江主任去了公共區，第一眼看到的是大屏幕上放著的哆來a夢…他抿了抿嘴唇，隨後在江主任一臉平靜坦然的示意下，看到了坐在人群裡的鹿熹。
她正靠著塑料椅背，乖乖地看著大屏幕，時不時還會露出輕鬆的笑意。
沈為清一時間覺得好笑又可愛，心裡軟的不得了。
“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幫你喊她過來。”
沈為清誒了一聲。
鹿熹正看的津津有味，忽然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下，她下意識地看了過去，是江主任，江主任朝她露出溫和的笑意，示意她朝後麵看過去，鹿熹好奇地投過視線，下一瞬眼睛倏爾睜大，她差點沒忍住叫出來。
鹿熹下意識地看向江主任。
江主任朝她點點了頭。
鹿熹立即從座位上站起來，貓著腰慢慢地挪出去，大家的視線都在電視屏幕上，基本沒人注意到她，她一開始還能保持不慌不忙的腳步，隨著離他越來越近，她終於沒忍住奔跑起來。
沈為清放下手中的旅行袋，一把伸手抱住朝自己撲過來的人。
……
原本這邊一小時的動畫片也快看的差不多了，江主任便讓他們先回去。
進了單間，鹿熹又立即將人緊緊抱住。
“你怎麼會突然來了？”
沈為清圈著她纖細的腰身，笑著道：“擔心你害怕。”
鹿熹愣了兩秒，道：“我才不害怕呢。”
沈為清撫摸著她的頭發，“嗯，是我害怕。”
鹿熹的眼圈一下就紅了。
即便看不見她此時的模樣，沈為清依舊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他握住她的肩膀，將她稍稍推離一點，看著她的泛紅的眼睛，他寵溺又無奈地輕歎一聲，隨後在她的眼皮上親吻了下。
沈為清帶的旅行袋不大，也沒裝多少東西，也就是一些洗漱用品以及換洗的衣物，把東西都放好之後，兩人這才準備去洗澡，沈為清原本想讓鹿熹先去洗，但還沒開口忽然又想到了什麼。
“一起洗吧。”
鹿熹：“……”
鹿熹其實沒有察覺到他想到了什麼，而是覺得不好意思，畢竟現在大家都看完電視回來了，走廊裡都能聽到其他人在各自單間裡說話走動的聲音，於是她拍了下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