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答案,沈父隻是“嗯”了一聲,又垂首翻看桌上的東西。
從書房出來時,剛好碰見門口端著咖啡的柳芸,沈嶼之眼皮微挑,正想著從女人身邊繞過時,卻被母親叫住。
“嶼之!”
柳芸邁著小碎步跑到她身邊,女人壓低了聲音,朝書房瞥了一眼,埋怨道。
“這麼多年,你怎麼還不改口?”
男人眉眼輕抬,麵不改色道:“有區彆嗎?”
他冷笑一聲:“反正他也不在乎。”
“你......”柳芸一噎,鼻尖皺了皺,見傭人從樓下上來,她忙收斂住臉上的表情,轉而笑著去拉沈嶼之的手,親切道。
“今天晚上留下來吃飯吧,阿姨做了你喜歡吃的桂花魚,我......”
“不必。”男人麵無表情從女人的臂彎處抽走胳膊,眉間輕蹙。
微頓,他沉聲道。
“我從不吃魚。”
喜歡吃魚的另有其人。
才從老宅出來,迎麵就撞上一輛黑色的車子。
沈嶼之眸色一變,果然剛駐足,就看見車子在自己身邊緩緩停下,車窗搖下,露出裡邊男子一張棱角分明的側顏。
車內燈光昏暗,沈嶼之隻能勉強認出男人的輪廓。
車中男子視線依舊落在前方,目不斜視,聲音從窗口傳了出來。
“聽說你剛拿下新城的項目。”男人勾唇,聲音聽不出半點起伏,“真是可喜可賀。”
點到為止,車中男子不再多言,又慢慢將車窗搖了上去。
李銘驅車過來的時候,沈嶼之還站在原地。
“沈總。”李銘俯身幫男人拉開車門,卻見沈嶼之神色凝重,一言不發進了車內。
車子照常啟動。
許久,直至汽車駛離老宅,才聽見後座傳來男人冷冽的聲音。
“新城的項目暫時停止。”
“沈總?”李銘驚呼。
這個項目他們忙了三個多月才爭取下來,現在卻莫名其妙被叫停,不止他不甘,參與項目的其他人也會心生不滿。
想到剛才沈嶼之從老宅出來的麵色,李銘心尖一緊,驀地明白了什麼,又訕訕地將勸說的話咽了下去。
為他人做嫁衣,這種教訓一次就足夠了。
一路上車水馬龍,大街兩側熙熙攘攘人頭攢動,煙花氣十足。
車內一片靜默,沈嶼之往窗外掃了一眼,倏然視野之內有小販的身影掠過,沈嶼之眸光一動,驀地想起下午溫以然手上提著的栗子。
他微皺了皺眉,擱在膝蓋上的手指動了動,終於忍不住出聲。
“李銘,糖炒栗子好吃嗎?”
......
十分鐘後,男人的身影出現在小攤前,沈嶼之垂眸,目光一瞬不瞬盯著小販手中翻炒的栗子。
才剛新鮮出爐的栗子還滾燙著,隔著紙袋都能感覺到裡邊的溫度。
見他燙手,小販忙重新又給他加了個袋子,“用這個兜著,等會就好了。”
“謝謝。”
男人抿唇謝了一聲,小販見他麵色難看,扯著笑臉道。
“又是和家裡的人吵架了吧?”
見沈嶼之不語,小販單手翻炒著栗子道:“你們年輕人就是喜歡瞎折騰,等你到了我這個年齡,就不會了。”
“為什麼?”
小販輕笑一聲,“習慣就好了,過日子嘛,就是吵吵鬨鬨的,有煙火氣才好。”
沈嶼之抿唇笑了笑,紙袋中的栗子溫度剛剛好,他卻沒了品嘗的心思。
才剛轉身準備離開,驀地聽見身後李銘的聲音。
“沈總,那是不是......溫小姐?”
對麵燒烤攤前幾乎坐滿了人,穿著白色背心大褲衩的男人三三兩兩擠在一起,搖頭晃腦的。
唯一和他們不同的,是靠近街邊的一張桌上。
女孩已經酩酊大醉,連眼睛都睜不開,整個人趴在桌子上,一雙大長腿在桌下亂晃。
沈嶼之壓抑著怒氣:“溫、以、然。”
桌上的女孩不為所動。
燒烤攤的老板見沈嶼之拎起女孩的衣領欲將人帶走,忙湊了過來。
“先生先生,你認為這位小姐?”
被沈嶼之冷冰冰的視線掃了過來,小販後背一僵,卻還是大著膽子道。
“先生,你要是不認識人的話,我可不能讓你將人帶走。”
“這孩子的手機在桌上,還是讓她家裡人過來接人比較穩妥。”
聽見家裡人三字,沈嶼之果然麵色一沉,難得有的耐心頓時消失殆儘,男人食指和拇指掐起女孩下巴,聲音陰鬱。
“溫以然,好好看看我是誰?”
女孩喝得不少,本就頭暈眼花的,被沈嶼之強硬著挑起下巴,溫以然不情願地睜開眼睛,醉眼朦朧。
男人模糊的輪廓出現在自己視野之內。
溫以然眨了眨眼,從沈嶼之肩上抬起頭,忽然一個抖擻,猛地抱住男人的胳膊,哭聲淒厲。
“兒子!!!你怎麼才來,媽媽找得你好苦啊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