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影昏黃晦暗,溫以然強壓住心底的不適,扶著牆往旁邊慢慢蹭去。
冷汗直上額頭,溫以然忍著劇痛,好不容易挪到一旁的櫥櫃邊,她伸出手,將掉落在一邊的手機撿起。
手指下意識滑到父母電話那欄,然而拇指按下去前一秒,溫以然卻猛地想起。
此刻已經是淩晨三點,父母早已入睡不說。而且這邊是郊區,離溫家甚遠。
這個時間點基本不可能打得到車,溫父溫母根本不可能有機會趕得過來。
溫以然長歎一聲,她彎腰蹲下身,整個人蜷縮在角落邊,明晃晃的燈光映襯出她蒼白無力的麵孔。
手指在屏幕上滑動著,連著找了一圈,都沒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名。
溫以然眉頭攏得更緊,無可奈何之下,隻能撥出了通訊錄上最頂端的那個號碼。
是她以前特意加星號備注的。
然而連著撥了三次,電話終於被人接起,男人不耐的聲音從那邊傳來。
“......有事?”
“沈......沈嶼之,”溫以然一手抱著肚子,忍著腳上的疼痛,咬牙道,“能不能麻煩你過來一趟,我的腳......”
話音未落,電話那邊已經傳來男人一聲冷嗬:“無聊。”
溫以然還想著解釋什麼,電話已經被人掛斷,隻餘下空蕩蕩的嘟嘟聲。
溫以然目瞪口呆,再撥過去時,卻隻有一個機械的女聲。
“你好,你所撥通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連著撥了好幾次都是如此。
溫以然愕然,腹部的痛感更甚,她手指一個不穩,手機差點掉落在地,還好及時接住。
兵荒馬亂之間,竟然不小心按到了下麵一個陌生的號碼。
溫以然瞳孔一緊,正手忙腳亂準備掛斷電話時,驀地聽見那邊傳來一個狐疑的聲音。
“......溫小姐?”
......
晚上剛好輪到陳言值夜班,接到溫以然的電話時,他才剛從手術台下來。
白潔的辦公室內,陳言蹲在一邊,修長的手指輕捏住鑷子的一邊,金絲邊框後的一雙黑眸淩厲明亮,一點點將玻璃碎片挑出。
女孩一張紅唇毫無血色,她緊緊抿著唇,目不轉睛地盯著陳言手上的鑷子。
那個電話是之前自己隨手存的,沒想到會派上用場。
處理得及時,玻璃碎片儘數挑了出來,隻是腳掌上的傷口還在。
傷口雖然不深,但是看著駭人,陳言剛抹了碘酒上去,就聽見一聲倒吸的冷氣。
他抬頭,目光觸及到女孩齜牙咧嘴的一張臉時,眼鏡後麵的一雙眸子瞬間帶了笑意。
“忍一下,快好了。”
男人出聲安慰,手上的動作也輕柔了許多。
待消了毒抹上藥,陳言終於從地上站起,男人拉開口罩,一夜未睡,他現在眼角還有一點青黛。
陳言扭了扭脖子,將手上的鑷子連同藥物,遞給一邊的小護士,這才轉身看向身邊的溫以然。
“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還好他有朋友也住在那一片彆墅區,所以才及時將人接了過來。
溫以然眉眼疲憊,手指習慣性捂著腹部,慢慢揉捏著,含糊不清道。
“倒熱水的時候摔了杯子,又不小心踩了一腳。”
溫以然小小打了個哈欠,再抬頭卻看見陳言緊盯著自己,她動作一頓,脫口道。
“怎,怎麼了嗎?”
陳言反問:“你胃不舒服?”
溫以然遲疑,到底還是點了點頭,狐疑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陳言無奈搖頭歎息:“怎麼不早說?”
他往前走了幾步,拉開一邊的櫥櫃,從裡邊掏出一個小巧的棕色瓶子,連同溫水送到溫以然麵前。
“一次三粒,每天兩次。”
“謝......謝謝陳醫生。”
溫以然到底還隻有十八歲的記憶,一直停留在學生階段,看著陳言總感覺像是見了老師一般,態度依舊拘謹。
她仰頭吞了下去,棕褐色的藥丸還帶著一點薄荷味道,並不難咽下去。
夏天原本就晝長夜短,才五點多,天色已經蒙蒙亮。
陳言將白大褂擱到一旁的衣架上,他垂首瞟了一眼腕上的時間,道。
“我先送你回去,等會回來上班還來得及。”
見狀,溫以然連忙搖頭拒絕:“不......不麻煩你了。”
她指了指對麵的窗口,道:“我打車回去就行了。”
陳言不語,隻揚起下巴朝她的腳尖點了點,正色道:“你現在還走不了路。”
話落,男人又彎了彎唇角,陳言抬頭莞爾道。
“有時間陪我吃個早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