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張牙舞爪的小獅子突然收了利爪,吃飽饜.足後的小貓似的,懶洋洋地攤開肚皮,任人揉.捏。
乖巧得不像話。
從溫以然的角度,還能看見男孩耳垂處還有未消散的緋.色。
她抿了抿唇,剛準備將人推開的手指還抵在寧遠胸.膛處。
溫以然還保持著剛才的模樣,瞪大的雙眸依舊,女孩一雙眸子渙散空洞,纖長的睫毛還留著水霧。
隻有紅.腫的雙唇昭示著剛才發生過的一切。
疾風暴雨過後,現下隻剩下蔫噠噠的。
隻可惜罪魁禍首完全沒有做錯事的覺悟。
少年軟趴趴靠在溫以然肩窩上,少了剛才強勢不容拒絕的霸道,寧遠聲音孱弱,倒是多了幾分生病人該有的虛弱。
也不知道是剛才的事還是屋裡那兩床被子悶的,少年臉上的灼.熱遲遲未退。
話雖說得可憐巴巴,可是覆在女孩手背上的大手卻完全沒有鬆開的痕跡,另一隻手將女孩虛虛攬入懷。
強勢而霸道。
鼻尖還有男孩身上淡淡的雪鬆味。
溫以然怔怔坐在桌台上。
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聲依舊,雨水打在玻璃窗上,最後凝成一道道水柱,順著玻璃窗一躍而下。
室內安靜極了,隻有外邊的雨聲,隱約還夾雜著對麵住戶的吵鬨聲。
剛才慢了一拍的心跳此時卻變得砰砰作響,幾乎要跳出胸腔。
男孩溫.熱的氣息落在自己脖頸上,溫以然不敢亂動,僵著脖子一動不動,連呼吸都變得遲鈍。
直到耳邊有“呲呲呲”的聲音響起,呆坐在桌台上的女孩終於緩過神來。
一聲驚呼過後,溫以然急匆匆將男孩推開,女孩從桌台跳下,徑直跑到鍋裡邊,急不可待將火關上。
鍋爐裡邊的開水早就乾得一乾二淨,房間中藥的苦澀味明顯,隻不過夾雜著一點點燒焦了的味道。
溫以然“噫”了一聲,女孩惱怒地剜了後麵的罪魁禍首一眼,卻見男孩眼巴巴地盯著自己,深褐色的眸子寫滿無辜之色。
寧遠怏怏走上前,男孩臉上的緋色已經褪去,然而體溫卻依舊滾燙得嚇人。
原本寧遠就還發著低燒,結果那天晚上他還故意淋了雨,陳叔勸了未果,又不敢得罪自家小少爺,隻能偷偷打了電話告訴寧母,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一幕。
然而陳叔不知道的是,那晚回去後自家小少爺還幼稚地洗了個冷水澡,冷颼颼開著冷氣凍了一個晚上。
少年委屈巴巴撅著嘴,見溫以然重新拆開一個藥包,男孩瞳孔一緊,迫不及待按下女孩的手背。
小孩似的鬨脾氣:“太苦了。”
他不想吃藥,他隻想吃糖。
一種名為“溫以然”的糖。
然而女孩完全沒有因為他是病號就多加憐惜,想到剛才的事,溫以然臉上浮起一絲慍怒。
女孩忿忿地拍開男孩的手,出聲斥責道:“——寧遠!”
“我在呢。”
少年無辜湊了上前,這會子都是安靜了許多,沒有再多加搗亂,識趣地退到一旁看著溫以然動作。
一室的沉寂,鍋爐重新加了水,藍色的火苗又開始“呲溜呲溜”燃起,沒有人再開始剛才話題。
溫以然好幾次想問起公寓的密碼,最後還是將話咽了下去,訕訕收了聲。
那幾百封放在草稿箱中的郵件像是石沉大海一般,無人問津,兩人都不約而同沒有提及。
房間重新點了燈,橘黃色的燈影下,灶台邊隻有女孩纖細的身影。
寧遠靜靜盯著人,身子懶懶倚在沙發上。
他原本就生著病,才等了好半晌就開始昏昏欲睡。
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
等溫以然重新熬了藥端出來,才發現沙發上的少年已經沉沉睡了過去。
不是之前刻意的裝睡,睡夢中的男孩比之安穩了許多,睡顏恬靜。
沙發不大,寧遠長手長腳躺在上邊,身子蜷縮成一團。
剛盛好的中藥被溫以然擱在矮幾上,騰騰的熱氣往上冒。
滿室的安寧。
溫以然輕手輕腳進了寧遠的臥室,重新找了毯子蓋在男孩身上。
結果才轉過身,手腕卻被人準確攥住。
溫以然驚覺轉過身:“寧......”
卻見沙發上的寧遠並沒有睜開眼,隻是扣著自己手腕的手指並沒有鬆開。
男孩低沉沙啞的聲音從毛毯下傳來。
“......然然,我怕黑。”
所以你彆走。
溫以然眼角抽了抽,女孩並沒有點破剛才是寧遠故意拉下電閘的謊言。
公寓隻有廚房那邊留了一盞小燈,他們這邊黑黢黢的一片,隻能借著廚房的光影辨彆寧遠的輪廓。
寧遠已經貼了退燒貼,然而好像效果並不顯著。
手腕還被人攥著,溫以然無奈地盤腿坐下。
女孩手背貼上寧遠額頭,依舊滾燙得嚇人。
溫以然雙眉蹙了蹙,眉眼間掠過一絲無可奈何,最後也隻是化為一聲長歎
剛才想要將人手指掰開的想法也被她打消。
怕吵醒到還在病中的某人,溫以然不敢多加動作,靜靜坐在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