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聖誕節過後, 很快就是元旦。
辭舊迎新, 寧遠原本還想著當天去民政局領證圖個好兆頭, 後來才發現那天是法定節假日, 隻能將日子往後挪到後麵2月14日的情人節。
在寧遠軟磨硬泡了好幾次之後, 終於在某一天夜黑風高之時，溫以然做題做得稀裡糊塗, 最後竟點頭答應搬過去小洋樓同居了。
婚禮準備在即, 寧家邀請的人不少，溫以然從浴室出來的時候, 寧遠還抱著iPad看著婚慶公司發過來的方案。
才剛從浴室出來，女孩一張小臉還泛著粉色，眼瞼下方的睫毛纖長濃密，淺色眸子還隱約泛著水汽。
她小小打了個哈欠，見寧遠凝眉盯著屏幕, 女孩軟軟跑過去，從身後擁住了人。
床墊很快往下凹陷一塊，溫以然往前挪了一挪，女孩下巴抵在男孩手臂上, 仰著小臉往屏幕望去。
有關婚禮的策劃寧遠並沒有瞞自己, 不像其他人想要給新娘子驚喜，所以不肯透露婚禮的一絲一毫。相反的，婚禮雖然一直是寧遠在商榷, 但是最後拍板的依舊是溫以然。
“婚禮隻能有一次, 我不想給你留下任何的遺憾。”
這是寧遠的原話。
所以他不敢冒險, 不敢有任何的差錯。
“這是什麼？”溫以然窩在男孩臂彎裡邊，就著寧遠的手往下劃著屏幕，目光也隨之下移。
“婚禮的邀請函嗎？”
女孩眼角往上一揚，朝頭頂男孩投去狐疑一眼，鴉羽似的睫毛微顫了顫。
寧遠頷首，順勢抱住人，將屏幕往前一送，男孩下巴抵在女孩肩膀處，微拱了拱。
“......你喜歡哪個？”
婚慶公司發了好幾個款式過來，最上麵是鎏金雕花字體的設計，雍容華貴，再往下是偏向少女心的設計，粉紅色係。
修長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方上下移動，下麵連著打開了好幾個窗口，溫以然視線稍稍往下一瞟，驀地“噫”了一聲。
“這是當天到場賓客的名單嗎？”
溫家的親朋好友不多，倒是寧家是做生意的，到場的肯定不少。
說著，溫以然下意識想要點開下麵的窗口，結果窗口才剛放大，手中的iPad突然被人搶了過去。
“你乾嘛......”
“然然，”男孩喑啞聲音倏然壓了過來，氣息暖熱，暈著頭頂上方的暖黃光線，氣氛愈發曖.昧。
耳尖被人輕咬.了一口，餘下的話儘數吞沒在唇.齒之間。
男孩呼吸落在自己脖頸：“彆看了，看我吧。”
iPad從床上滾落，無聲地落入柔軟的地毯之中。鎖屏鍵不知何時已經被人按了下去，頃刻間屏幕已經陷入黑暗。
自然也模糊了名單上最後一行字體——柳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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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
“你來乾什麼？專門來惡心我的嗎？”
隨著“哐當”一聲巨響，剛送過來的熱湯又一次被灑落在地上，湯汁淩亂落了一地。
女人匆忙往後退了一步，腳背還是難以避免被湯汁濺上。
湯汁滾燙，柳芸倒吸了一口冷氣，對上床上沈彥之一雙陰鬱暗沉的黑眸時，到底還是敢怒不敢言，賠著笑臉道。
“彥之，這是媽媽專門給你熬的湯，你......”
“——滾！”
沈彥之已經不耐煩聽見女人的聲音，矮幾上的東西又一次被他掃落在地，和剛才地上的湯汁混雜在一處。
房間的窗簾始終是拉著的，將外麵的光亮完全隔絕在外。
柳芸難為情皺了下眉，自從生病後沈彥之的脾氣越發古怪，原本明麵上的母慈子孝早就消失殆儘。
沈彥之不耐煩和柳芸做戲，溫和麵孔早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陰翳偏執。
病床上的男人麵色孱弱，才剛說了幾句話，胸腔已經開始劇烈起伏，沈彥之一手撫著心口，呼吸急促。
柳芸進退兩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她聲音怯怯：“彥之......”
前半生她所有的時間都花在討好沈彥之身上，甚至還因為沈彥之忽略了沈嶼之，結果到頭來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僅沒有拉近和沈彥之的關係，反而還因此得罪了沈嶼之。
兩個孩子都和自己不親近，沈父又是典型的利己主義，根本不會考慮到柳芸的感受。
再加上上一次柳芸懷疑沈父在外麵有人後，和手下的秘書有染。夫妻大吵一架，關係徹底陷入僵局。
沈父不再回家，柳怒試著放下身段過去公司找人，結果沈父卻對她避而不見，柳芸甚至還在公司門口遇到了沈父的秘書。
秘書趾高氣揚的態度徹底惹怒了柳芸，她原本就是好麵子的人，這下對丈夫的怨念更深。
夫妻二人關係不和的消息不脛而走，圈子裡的人本就對柳芸多加輕視唾棄，現在更甚，好多人都在等著看柳芸的笑話。
無可奈何之下，柳芸隻能將希望放在沈彥之身上，企圖改善兩人的關係。
保溫杯骨碌骨碌滾落了一地，最後終於在牆角停下。柳芸蹲下身將保溫杯撿了起來，抬眼對上沈彥之怨恨的目光後，終於還是訕訕開了口。
“彥之，你先好好休息，媽媽......媽媽明天再來看你。”
床上的男人依舊沒有動靜。
柳芸暗暗鬆了口氣，匆忙瞟了沈彥之一眼，又輕手輕腳離開了病房，臨走前還不忘吩咐人打掃地上的殘渣。
保溫杯提在手中，沉甸甸的和心情一般沉重，柳芸精疲力竭，厚重濃妝也掩蓋不了臉上的虛弱，女人眼下烏青嚴重，腳步虛浮。
剛轉過拐角時，驀地聽見後邊傳來一個試探的聲音。
“......柳芸？”
柳芸驚奇回頭，來人是之前的好友王太太，隻不過自從柳芸和沈父鬨翻之後，王太太就很少和她聯係了，好幾次柳芸約對方出來，王太太都推三阻四的。
沒想到對方會主動叫自己，柳芸忙收斂住臉上的異樣，強扯了扯嘴角，強顏歡笑道。
“是你呀，王夫人。”她笑笑，“好久不見了。”
原本以為對方隻是客氣，卻不想王太太竟熱情挽過自己，笑得溫和。
“還不是怕打擾你？”說著她視線已經越過柳芸肩膀，目光轉為擔憂：“彥之身體......怎麼樣了？”
柳芸苦笑：“還是老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