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酒店的時候,已經是差不多晚上十點了。
謝遲垂眼看了一下表, 又側頭看著謝定遠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輕微地挑了一下眉頭。
然後她扶著他進了他的房間, 走到床邊說, “先好好休息一下, 等會再去洗漱也不遲。”
剛準備把他放下來的時候, 感覺到自己的手臂被猛地一拽。
她被這力道一下子帶到了床上,一轉過頭的時候就和斜躺著的謝定遠對視。
距離很近, 近到她能夠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
帶著淡淡的酒氣混雜著一絲他身上帶著的薄荷香味, 緩緩散開,融進夜色裡。
他上衣的兩個扣子不知何時解開了,露出一截白皙的鎖骨, 整個人斜靠在整潔的床上,散發著有些頹靡懶散的氣息。
像是午夜荊棘狹縫中盛開的猩紅玫瑰, 一下子為有些冷清的房間渲染上大片濃墨重彩。
因為剛剛才進來, 整個房間就隻有床邊的那盞燈是亮著的,在一片濃稠的黑暗中, 昏黃的光暈也像是被扭曲了一般,顯得極為稀薄。
他的眼睛裡映襯著稀薄的燈光, 混合著令人窒息的酒氣。
謝遲此時隻覺得頭暈腦脹,有些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隻是能隱約地感覺到,他的嘴角在輕微地揚起。
半晌,他沙啞著聲音說,“姐姐, 你今晚格外漂亮。”
清朗的聲線落在靜謐狹小的房間內,遮擋光線的落地窗簾被海風吹得發出“沙沙”的聲音。
謝遲覺得,這房間內的酒香味更濃了。
過了半晌,謝遲“啊”了一句。
要是換做旁人,倒是肯定會招架不住。
隻是“漂亮”這個詞,加上前世,謝遲從許多許多、不同類型的男人口中聽到過,所以早就已經對此無動於衷了。
就像是第一次和人接吻的時候有刺激感,和不同的人接吻也有刺激感,可是當這種事情已經單純變成了一種生理應對,那麼無論和誰,何時何地,對於謝遲來說都像白開水一般索然無味。
謝遲便十分淡定地說,“小遠,你今晚喝過頭了,下次不可以這樣了。”
聽到她這話,謝定遠沉默半晌,然後忽的笑了,“是啊,我是醉了。”
他緩緩伸出手,指尖緩慢地在稀薄的燈光下描繪著謝遲的眉眼,最後停在她的耳側,摩挲著她小巧漂亮的耳垂,笑著開口道,“所以,我今晚是不是可以對你為所欲為?”
他勾唇哼笑出聲,“嗯?謝遲?”
這次他沒有再叫“姐姐”。
似乎謝遲這兩個字從他口中逸出聽起來極為陌生,卻又異樣地音調旖旎,悅耳清潤。
像是扯斷了珍珠項鏈,一顆一顆散落在玻璃高腳杯中,最後溢滿而出。
謝遲愣了一下。
然後緊接著,她也學著他的樣子笑了一下,伸出手握住了他停留在自己臉頰邊的手。
女人的手自然是柔軟的,肌膚是嫩滑的,溫度是令人心猿意馬的。
下一刻,謝遲神色自然地移開了他的手,然後在他灼熱的目光下緩緩起了身。
柔順到腰的黑發有些自然卷,隨著她起身的動作,發絲從他指間一點一點抽離而去。
像是她這個人一般,表麵上看著溫柔,通情達理的,實則卻令人看不透猜不透。
你自以為掐住了她的命脈,亦或者得到了她的垂青。
實則,你在她眼裡其實並沒有什麼不同的。
想到這裡,謝定遠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恰逢此時,謝遲轉過身,然後輕微地勾了一下嘴角,“小遠,不如現在去洗個澡,清醒一下,嗯?”
她慢條斯理地將手抵在下巴上,然後輕聲道,“這酒的氣味一直帶在身上,也不太好聞呢。”
“而且……”
她站起了身,笑著說,“酒不是什麼好東西,會迷惑人的神智,削弱人的意誌,就算能夠暫時令人忘記煩惱,但是最後清醒的時候,換來的卻是成雙成倍的痛苦。”
謝定遠依舊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倚在床上,用不知是何情緒的目光看著她。
謝遲便繼續笑著說,“當然了,最先是我的不對,一時之間因為想些不需要為之去煩惱的東西喝上頭了,所以導致你們兩個也沒有節製,說起來……”
謝遲歪過頭,露出一抹不知是真是假的歉意的笑容,“是我帶壞你了呢。”
謝定遠沒有說話。
良久,他揚起像是往日一般的笑容,帶著一絲涼薄的痞氣,笑著說,“不,還是不一樣的。”
仔細聽的話,還會發現他平淡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令人捉摸不透的味道,不像是生氣,也不像是討好,隻是很自然地在陳述著這個事實,“姐姐一直是個很清醒的人,知道自己要如何做。”
他繼續神色平靜地說,“今晚醉的人,隻有我一個罷了。”
謝遲一時之間靜默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