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之間的事情當時鬨得人人皆知,你不知道吧,所有人都在咒罵那個惡毒的女人,所有人都在祈禱你能快點醒來。”
楊曦月說著說著就哭了,“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這樣,我現在每天都活在對你的愧疚裡,你這個狠心的女人,睡得這麼香,什麼都不知道……”
她一邊掉眼淚,一邊哽咽著說,“就算你不心疼我,你的兄弟呢?謝慕齊和謝定遠?還有你的小叔叔……”
“你都不要他們了嗎?”
楊曦月的情緒越來越激動,甚至沒注意到淚水滴落在潔白的病床上,床上的人微微動了一下指頭。
她擦了擦淚,托著下巴說,“謝慕齊在前段時間遠奔海外,對媒體名義上說是要去開拓市場,可是我們都知道,他是為你找醫生去了。”
“之前的醫生都說你再也醒不來了,可能就要這樣一輩子,可是這個男人偏偏不信邪,明明看起來那麼斯文溫和的一個人,真是固執得很。”
“小遠現在也長大了,你想不到吧,他如今在拉斯維加斯已經成為了大商人,可厲害了。他每隔一個星期就要從那邊飛回來看你,每次看你都帶禮物,房間裡都塞不下了,那麼多好看的衣服和鞋子,你舍得丟掉?”
“還有季庭鶴……”
楊曦月歎了一口氣說,“整整兩年了,他每天晚上都在這裡陪著你。”
“我想,他應該是希望你醒來後有人在身邊,這樣你就不會害怕了。”
楊曦月垂下眼,輕聲說,“這些條件這麼好的,你這個冷漠無情的女人,怎麼一個都看不上呢。”
話音剛落,床上的人睫毛輕微顫了顫。
楊曦月以為是幻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直到床上的人微微顫抖地抬了抬手,楊曦月才一下子站了起來。
她尖叫了一聲,慌不擇路地跑了出去。
“醫生!”
“醫生——!!!”
·
“你說什麼?”
“病人目前的情況是這樣,以我們最初的判斷她能夠醒來的概率非常低,這已經算是醫學上的奇跡了,當然,這也和病人家屬付出的努力脫不了關係。”
“我管你什麼奇跡不奇跡,你告訴我,她現在失憶是怎麼回事?”
“這個情況確實比較特殊,可能有多方麵原因導致……”
“不要給我說這麼多彎彎道道,你就說,這還有沒有得救?”
“家屬可以多帶她去以前的地方走走,多讓她接觸一些熟悉的人,造成一些刺激,或許過一段時間,能夠有效果,主要是謝小姐體質比較特殊,這些也很難說清楚……”
楊曦月惡狠狠地瞪了那個主治醫生一眼,直把年輕的醫生瞪出一身雞皮疙瘩。
她關上了病房的門,一時之間的心情五味陳雜。
床上的人隻是麵色平靜地看著她。
楊曦月走過去,眨了眨眼,“謝遲,你真的不記得我是誰了?”
床上的人愣了一下,然後搖搖頭。
她的嗓子因為傷沒完全好,還有些啞,“有些熟悉,但是沒有印象。”
楊曦月愣了半晌。
她冷靜了好一會,才從失落中緩過勁來。
思考了一下,忽然靈機一動,然後抬起眼,看著謝遲的目光帶著一絲可疑的淚光,“其實,我是你拜過把子的親姐妹。”
“前幾天你本來要去相親的,但是有不懷好意的歹徒貪圖你貌美,把你半途給劫走了,我廢了好大的勁才把你救出來……”
謝遲:“……”
謝遲:“我隻是失憶了,不是腦袋被砸壞了。”
楊曦月握住謝遲的手,“千真萬確啊,妹妹,爸媽對你最大的期待就是希望你找個好人家嫁了,你可不要辜負爸媽的期望啊。”
謝遲:“……”
楊曦月:“所以我手頭上還有幾個相親對象,你過幾天好點了去見見?都是千裡挑一的極品。”
謝遲沉默一瞬,“你在婚介所工作麼?最近年底要衝業績?”
楊曦月:“……”
·
謝定遠又是最後一個到家的。
他在門前抖落了黑色大衣上的落雪,開門的時候,撲麵而來的暖氣將他肩上上下的那點積雪悉數融化。
多久沒回來了?
好像自從那個人沉睡之後,他就再也沒回到這裡。
謝定遠脫了鞋,就聽見裡邊楊曦月的吆喝聲,“哥,謝定遠來了!你再纏著謝遲小心謝定遠把你的頭打爆!”
謝定遠挑起眉頭笑了笑,在聽見“謝遲”這兩個字的時候,笑容又慢慢隱去。
他再次聽見了自己的久違的心跳聲。
就像當初那個女人在庭院裡擁住自己,那種感情便從那一刻開始便像火焰一樣不要命地瘋狂燃燒,一發不可收拾。
從年少偏執到現在磨平棱角。
中國海岸到拉斯維加斯。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
那火焰隨著她的離開而熄滅,現在又重燃了。
謝定遠靠在玄關處,嗤笑一聲。
暗歎自己真夠沒用,被一個女人如此左右心思了這麼多年。
她卻沒心沒肺地渾然不覺。
這種魂牽夢縈的感覺,他發誓,一定也要她嘗一嘗。
他走近了,才看到在角落裡抽著煙的季庭鶴和同樣風塵仆仆的謝慕齊。
謝慕齊見他回來了,隻是輕微一笑,向他遞過玻璃杯。
謝定遠接過玻璃杯,倒滿水,輕微挑高眉頭,“怎麼樣了?”
謝慕齊垂下眼,輕描淡寫地說,“自然是都不記得了。”
季庭鶴輪廓分明的側臉在煙霧繚繞中半隱半現,有些看不清他臉上的情緒。
謝定遠轉過頭,一下子就和客廳裡的楊越林四目相對。
謝定遠走過去,一邊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線條利落乾淨的小臂,一邊笑得不懷好意地朝楊越林走過去,“怎麼,想趁謝遲失憶捷足先登?”
楊越林的著裝那是那麼奇葩。
在大冬天穿個花短褲,戴個金鏈子,本來對他沒什麼印象的謝定遠一下子就回憶起了在夕月灣這個龜孫子和自己的“爭寵”往事。
楊越林隻是哼唧了兩聲,轉過頭對謝遲說,“謝遲,這位你還沒見過吧,我跟你說,他是你弟……”
謝定遠上前一腳踹開了楊越林。
然後麵色十分淡定地勾唇說,“謝小姐,我是你弟的朋友。聽說你醒了,就過來看看你。”
楊曦月:“……”
這裝得還真像是那麼回事。
楊曦月咳了兩聲,對上謝遲疑惑的目光,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楊曦月開口了,“那個謝遲,他也是相親對象之一。”
謝定遠的眉尖微微揚起,“……相親對象?”
不止是他,身後的謝慕齊端著水的手微微一抖,連著季庭鶴都把煙在透明煙灰缸上掐滅了,麵無表情地看著這邊。
他話音剛落,就見謝遲起身。
她對著這邊規規矩矩地鞠了個躬,然後抬起臉,一本正經地說,“初次見麵,你們好。”
窗外雪花飄過,冷風呼嘯,女孩的臉紅撲撲的。
她被身後的楊曦月踢了踢,暗搓搓地咬了咬牙,然後儘力維持出一個端莊優雅的笑容,“我叫謝遲,雖然我失憶了,但是我姐姐說這並不影響相親活動的進行,據說我品質優秀,有房有車,還有個非常有錢的姐姐,是個獨立堅強的新時代好女性。”
“所以……”
謝遲抬起頭,微微眨了一下眼,“所以,今後還請各位多多關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