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巒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都什麼和什麼?
他呆滯片刻,好半晌,才從驚異中緩過來,反問:“二哥,你在說笑話嗎?”
像逗弄夠了,謝岐暢快大笑:“是啊,是笑話。”
謝巒鬆懈繃緊的後背。
隻不過,二哥性子風流隨意,但從不觸及輕易底線,今日,他突然拿嫁娶開玩笑,對象還是飽受他不喜的溫寧姝……
很不尋常。
謝巒的眉頭不由擰起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當天晚上,他的夢裡,寧姝姣好的身影,探進夢來。
透過方勝紋窗棱,他看到她坐在窗前。
她不和他打招呼,低頭靜靜坐著,露出一截潔白的脖頸,有時候,時而繡花,時而讀書,變化莫測,哪一麵,都與她展示在自己麵前的大相徑庭。
夢裡的謝巒,有種說不清楚的煩躁感。
他躑躅著站在屋外,可他心裡隱約明白,他不出聲,那狡猾的人兒便會一直假裝不知道他在,自顧自地做事。
終於是,她還是抬起頭,投向他的目光,透著一種冷然與陌生。
還有一種客氣,刹那拉開距離。
她彎了彎唇角,喚:“三弟前來,可是有何事?”
三弟。
謝巒突然醒了。
他伸手摸摸後背,一身冷汗。
本以為,這隻是個糊塗夢,結果連著兩夜都這樣,謝巒受不了了。
第三日過了巳時,謝巒穿戴整齊,走出逢時院,他抿著嘴唇,臉色沉得能滴墨,逢時院伺候的都曉得這位爺鐵定心裡不爽著,遠遠看到就避開。
但青竹就沒察覺謝巒的不快。
他驚訝地問謝巒:“三爺當真要去莊園?”
謝巒步履匆匆:“你管我那麼多?”
青竹好心提醒:“三爺不是說,如果你以後再理溫寧姝,就把名字倒過來寫嗎?”
謝巒腳步驟地停住,陰惻惻地看著青竹:“你,現在去給我把你名字倒著寫,寫個一千次!”
青竹悔得腸都青了。
而此時的莊園,寧姝收到一個木質盒子,盒子裡躺著一塊好玉。
鎮北侯府來的小廝說,是侯爺差人送來的,問是不是寧姝那天救謝知杏時,丟失的玉佩。
寧姝這才記起,最近是沒看到那塊玉,原來是那天弄丟了。
但這塊新玉佩,怎麼也沒法和自己弄丟的魚形玉佩聯係起來——它形態飽滿圓潤,玉質柔潤無瑕疵,花紋繁複精致,栩栩如生,還有一股淡淡的花香,一看就是精心準備,替換掉她那塊劣質玉。
寧姝掂量著,她來這個時代古代這麼久,已能預估物價,從玉質和做工來看,這塊玉少說也要幾十兩,比她之前那塊一貫銅錢能買到的,已經好上太多。
謝嶼要做冤大頭,她也救了謝知杏,收點好處不過分吧。
於是,寧姝坦蕩蕩收下玉佩。
她問係統:“這塊玉佩,我沒辦法放到【背包】嗎?”
係統:“沒辦法呢,需要得到【真誠的祝福】,才能把東西帶到【背包】。”
顯然,一塊美玉,比不上段顯一串銅錢。
不過,不能變成道具帶走也無妨,寧姝還要做任務,多點錢傍身總是好的,何況謝嶼不走心,對她來說是好事,她沒打算靠謝知杏去接近他。
這個距離就跟剛剛好。
謝知杏這孩子很敏感,懂事可愛又乖巧,寧姝挺喜歡她,不想因為這些小事,壞了她們關係。
寧姝隨手把玉佩擱在榻上,拿起解悶的話本。
她後腦的傷養好了,隻是,還不能大幅運動,看書成了最有意思的活動。
忽的,窗外傳來一聲咳嗽,寧姝耳尖微動,聽出這個略低沉的少年音是誰,她不由勾了勾唇角。
巧了不是,她還沒下餌,魚兒自己遊來了。
她假裝沒聽到,繼續讀書。
下一刻,窗戶“吱呀”一聲被打開,謝巒一腳蹬在窗幾處,跳下窗台。
寧姝:“……”謝家兄弟爬窗是共有癖好嗎?
謝巒一身朱紅金絲萬字紋鎖邊襴衣,頭發半束,用一根檀木發簪固定住,這動作帶動衣袖翻飛,發絲滑落一個弧度,鮮明、張揚地闖入這一片天地。
如果他臉上帶著笑,懂得更好地利用自己的容貌,那便更好了。
寧姝撤回眼角餘光,手指捏著話本書頁,翻向下一頁。
謝巒是頭一次闖入女子的閨房。
這裡叫君子園,本是一間客舍,但寧姝住在這裡後,添了不少東西,有顏色新亮的桌披椅墊,珠簾隔開幾個區域,桌上的青瓷花瓶裡,還插著一束帶著露珠的迎春花。
他鼻間,還縈繞著一股極淡的香氣。
他說不清楚這股香味是什麼,就是很好聞,但讓他渾身不自在。
他有點後悔衝動下,爬窗進門來了。
但看寧姝竟連頭也沒抬,謝巒不由想起前幾日那荒唐的夢,也不著急正事,竟沒好氣道:“為什麼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