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隻要是魔尊,她就會對他好?
他才是魔尊呀。
第一次,聞人辭心中浮起不平波瀾。
他欲撫摸寧姝手上的鳥兒,鳥兒立刻撲騰翅膀飛走了,指尖一頓,淺笑著看寧姝:“神女殿下,我按你要求,給你看魔尊過往,殿下,也該做點什麼吧?”
寧姝斜睨他:“你想要我做什麼?”
聞人辭:“很簡單,魔尊的死穴,在他的,”他抬起手,手指放在寧姝的肩膀和心口相連之地,“這裡。”
“那裡,會有一朵九瓣花的相生花。”
他手指點著,“應該是很漂亮的花朵,你隻需幫我看,剩下幾瓣花瓣。”
寧姝麵色不改:“好。”
聞人辭歪歪頭,笑得天真無邪:“那麼,希望殿下記得我們的合作。”
下一刻,他幻化成一粒粒光點。
靠在躺椅上,寧姝望著被樹蔭瓜分成塊的天空,滿是飛鳥的世界裡,光影憧憧,須臾,在她眼皮越來越重時,眼前突然多出一塊陰影。
她安心地閉上眼睛:“你來了。”
沒聽到司渡說話,耳畔鳥鳴越來越多,寧姝立時睜眼,卻發現這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玄衣男子身上貼滿鳥兒,還有更多的鳥,和聞到肉香似的,猛地飛過去撲到他身上。
不過眨眼,他渾身被鳥堆成一座小山,還有鳥在啄啄啄……
一隻鳥貼在他嘴唇上,隻要他一張嘴,就會吃到羽毛,於是他默默拿掉鳥,立刻另一隻鳥補過去,他又耐心地拿走。
她忘了司渡是個人形誘餌。
他凶悍一點,哪有鳥兒蹬鼻子上臉啊,要是她不睜眼,估計司渡能在這裡和鳥較上勁,怎麼就這麼實誠呢。
她打了個響指,一時間,所有的鳥兒化成光點,消失不見。
司渡渾身上下都是鳥羽。
寧姝大笑:“你這體質呀,哈哈!”她起身,認真耐心地為他摘掉羽毛,他乖順地垂著雙手,低頭,讓她更輕鬆點。
雙眼跟著她的動作,從左移到右,從右挪回左。
“好啦!”
寧姝拍拍手,叉腰:“不要這個世界了,你想要什麼樣的,我可以給你變出來哦。”
司渡想了想,他也能改變夢境,從來沒有試過,也不想試而已,在這漫長的歲月,一切都不重要,何況滿足與享受。
這裡是一個囚籠。
但現在和以前不一樣,司渡隱隱意識到,他擰起濃黑的眉頭,過了一息,聲音低沉,說:“有你在的世界。”
他性子木,不為調情,也不摻雜其他任何目的,純粹得緊,寧姝笑著輕歎:“你這樣,很容易被人欺負。”
欺負?司渡想了想,說:“我會打架。”
寧姝從鼻腔裡哼一聲:“你會拿你的修為欺負我嗎?”
司渡搖頭。
忽的,他垂下眼睛,鼻翼翕動,瞳孔凝起到針眼大小,喃喃:“是他的氣息。”
寧姝:“嗯?”
司渡將手放在寧姝肩頭,不久前,被聞人辭觸碰過的肩膀,此時,被他溫暖的手掌包裹,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肩膀,血色瞳孔冷若寒霜,似乎透過這個地方,與誰對視。
寧姝反應極快,聞人辭一定在她身上做了手腳,監視他們。
這廝還真是,詭計橫生。
她想想方才說的、做的,還好沒暴露自己知曉司渡才是神子,既然聞人辭想看,她就讓他看個夠。
司渡正要說什麼,寧姝忽的邁出一步,她貼近他的胸膛,指腹壓住他淺色薄唇,她笑道:“是誰的氣息,不重要。”
兩人之間嚴絲合縫,寧姝卸掉身上的力氣,她鬢發間有一股溫香,軟玉的身兒,靠在司渡身上。
司渡眼瞼一動。
以這姿勢,寧姝確定,聞人辭的視角,當不會看到她手上動作,她一手環著司渡的腰,在他後背心,寫下幾個字:有辦法毀他的氣息麼?
麵上,她嬌俏地眨眨眼,問:“你身上,是不是有一朵相生花?”
司渡扶住她的腰,男子鴉羽低垂,道:“有。”
寧姝另一隻手,放在司渡的領口,細白的手指沿著他玄色衣襟鎖邊,徐徐滑動,音色輕柔幾分,“我想看,好麼?”
後背落下的幾個字:毀掉它。
司渡:“好。”
“我也不能白欺負你,”她清澈眼眸裡,劃過一絲狡黠,手抓起司渡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肩膀,“禮尚往來。”
司渡低頭,手掌握住她的肩膀。
稍頃,他低聲道:“好了。”
寧姝還未後撤,突然,腰間橫著的那手臂力度變大,一陣天旋地轉,她後背靠在粗糙的樹乾上。
司渡攬著她細細的腰肢,手上的熱意,幾乎浸透她的衣裳,他傾身靠在她的脖頸處,灼燙的鼻息,噴灑在她下頜,撩開一陣酥意。
離得這麼近,似乎能聽到心跳若擂鼓般,有節奏地加快。
寧姝愣住:“司渡?”
他含糊地應:“唔。”
他撩起眼皮子,與她直視,往日平靜俊逸的麵容上,帶著一絲迷茫,似乎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這是什麼感覺。
認真回憶方才,寧姝所有說過的話後,他再靠近一點,兩人鼻息交融,他聲音喑啞:
“我可給你欺負。”
“隨你欺負。”
寧姝:“……”
好乖。
她舌尖輕輕潤了潤嘴唇,還未開口,驟然,整座島嶼一震,湖水洶湧起伏,樹木也似被一股無形力量拔出,樹根纏著新鮮的泥塊,隨處倒地。
寧姝沒站穩,司渡立刻扶著她,腳尖一點,兩人懸在半空。
彈指間間,島嶼摧毀得麵目全非。
司渡平靜地說:“他做的。”
這是聞人辭的夢境,隻要他的欲望足夠強烈,即使不在自己的意識出現時間,也能強行摧毀夢境。
他在寧姝身上放視野,被毀之前,肯定是看到她和司渡的互動。
無關其他,這是人的劣根性,本來可以屬於他的東西,被人奪走走後,定會產生不甘心與占有欲,而這種劣性,在聞人辭身上,不會被壓抑,隻會更加強烈。
隻是被這麼攪和,沒有一處可以落腳的地方,許久後,震動趨於平靜,世界麵目全非,一望無際的狼藉。
兩人下落到地。
司渡道:“這裡的‘惡’,你和他,已經見過麵了。”
“嗯,”寧姝笑了笑,“司渡,我要馴服惡。”
他並不認同,卻不曾出口製止,思慮片刻後,說:“他很危險,你可能會受傷。”
寧姝沒有正麵回答,她踩著腳下的爛泥,走到斜倒在地的巨樹前,踮起腳尖坐好,她眺望這片天空,倏而目光落在司渡身上,問:“你願意幫我嗎?”
一陣大風,拂過玄衣男子衣擺。
他嘴唇輕動:“嗯。”
一個簡單的應答,可是寧姝明白,這是司渡的承諾。
走到寧姝麵前,司渡說:“我需要一個信物。”
就像聞人辭耍小手段,司渡也可以在自己不是夢的主宰意識時,觀察夢境,甚至有更多能做的事,隻是,需要一個介質。
信物?寧姝想了想,夢裡一切都是虛無,上回想從外麵帶一張兔子圖紙進來,都沒有成功,身上能有什麼給司渡……
對了。
她打開麵板,翻到背包那一欄,【竹編小粽子(A)】,和【毛茸茸的小白兔(B)】,級彆太高,受到限製,灰色不可選。
然而那串D級的銅錢,可以拿出來。
寧姝掌心,多出一個“聖元通寶”的銅錢,這是實物,不是夢境裡的虛幻東西,它的邊緣,閃爍一層淺淺光輝。
她問:“這個可以嗎?”
司渡點頭,“嗯”了一聲。
他朝她伸出手,掌心朝前,寧姝將銅錢放上去。
四周狂風左右打著旋,司渡捏著銅錢,說:“具體會發生什麼,我亦不甚清楚。”
因為他以前,從沒試過這麼做。
寧姝疑惑,卻看他將銅錢放在唇上,輕聲:“交給你了。”
刹那間,夢境模糊碎裂,有什麼侵入她的靈魂,她突然從床上彈起,那種被烙印的感覺,很陌生,讓她惶然。
她喘著氣。
這裡是百尺峰的屋子,她出夢境了。
係統跳出來:“叮,恭喜玩家觸發新麵板,獲得新麵板【???】!”
麵板裡,在【背包】【成就】【稱號】【技能】的最後麵,多出一個打上“???”的欄目。
寧姝:“【???】是什麼?”
係統心虛:“這個,我也說不準,我得去問問前輩呢,之前沒帶過觸發這個麵板的玩家,玩家先自己探索哈。”
說完係統就遁走了。
雖然知道遊戲一直是半放養狀態,但直接給個【???】,也太敷衍了。
寧姝點開這個麵板,裡麵的儲物欄裡,多出一個圓圓的,泛著藍色光芒的陣法。
暫時確定不了是什麼,寧姝退出麵板,習慣地去看了眼【入夢】技能圖標,【入夢】進入短暫CD,前幾次都是隻掉兩成一成,這次,竟然掉了一大塊,估計得有四成,跟狗啃似的。
整個技能麵板,隻剩下一個綠色邊框,和兩成的技能圖標。
就差把“不歡迎再來”五個字,打在技能圖標上。
魔尊不高興,正發火呢。
這不是壞事,讓他無法穩住情緒,就是寧姝要的,就是彆得罪太狠,到時候入夢技能被迫用完,主線任務卡住,她怕不是要涼涼。
休息片刻,她決定去一趟儲書閣。
那個陣法圖案是關鍵,司渡不清楚,係統也沒有信息,寧姝照著陣法圖像,畫在紙上,遞給李老頭,李老頭眉頭隆起成一座小山。
他左看看右看看,搖頭:“不行,這個陣法在百尺峰儲書閣,是找不到的。”
寧姝問:“三層也沒有嗎?”
李老頭還是搖頭
三層存放更為高深的功法,需教習的推薦,才能上去,李老頭管著儲書閣,閱遍群書,他說沒有,那沒必要花心思在百尺峰的儲書閣。
他給了個方向:“宗門四大儲書閣裡,寅月峰的儲書閣最好。”
還得去寅月峰。
好在寧姝現在有人脈,有關係了!
本以為百尺峰儲書閣夠大,結果,到寅月峰儲書閣,寧姝才知道“大”字怎麼寫,甚至出入的弟子,還得禦劍。
寅月峰儲書閣非常豪氣,每三丈地,設有一鼎,鼎中盛滿巴掌大的靈石,供弟子使用,即使如此,靈石都是滿的,寅月峰弟子有很多靈石,儲書閣的靈石,他們不需要,用不到。
在百尺峰稀缺的靈石,寅月峰隨處可取。
這等奢靡,也是寅月峰、百尺峰差距的體現。
發覺寧姝盯著靈石看,陸恒拿起一塊,遞給她:“你想要嗎?可以都拿走。”
寧姝:“這多不好意思。”
然後她跟陸恒借個儲物袋,裝滿滿一袋靈石。
她用不上,但可以給小白呀!
有陸恒,寧姝輕鬆拿到寅月峰儲書閣三層的權限,可儲書閣太大,兩人分頭行動。
幸好大部分書籍,隻講一個陣法,寧姝看個首頁,就能確定不是,再找下一本。
在這裡看完的書隨手放下,過了一小會兒,它們會尋找本來停放的地點,自己回去,不用手動整理,這比百尺峰儲書閣好太多,寧姝就幫白穆那小邋遢整理過幾回書籍。
省了放回去的動作,她越翻越快。
書回去的速度,跟不上她翻看的速度,堆積起來,寧姝沒留意,有兩本書回去的軌跡相撞,其他書一起亂套,找不到路,它們不知所措,有的選擇自由,飛躍書架,往彆的書架去。
那本書找不到路,自暴自棄,從半空跌下,
這一下砸到人,隔壁書架,傳來男子不耐煩“嘶”了一聲。
寧姝察覺是自己造成的,完,寅月峰可是天之驕子們的地盤,她還不想得罪人。
她趴在書架上,悄悄朝那看一眼。
她想賣個乖,結果被書砸到的倒黴蛋,哦,老朋友。
徐辛夷身著絳紫團花紋窄袖長衫,一道雲蝠八仙腰帶束在腰間,腳上一雙鹿麵皮靴,完好地展現他的寬肩蜂腰。
他額頭有被書砸到的紅痕,額間掛著的銀鏈子歪了,中央血紅色寶石,晃了幾下。
作為罪魁禍首,寧姝有點想笑。
他眼眸一轉,黑黢黢的眼仁定在寧姝身上,一派陌生。
儼然沒認出寧姝。
感謝頭發偽裝,寧姝壓著喉嚨,聲若蚊蚋:“我不是故意的。”
發現寧姝身上沒有靈力,他周身驟冷,問:“你是誰?”
寧姝乖巧地回:“百尺峰的弟子。”
徐辛夷不快:“你能進寅月峰的儲書閣?”
寧姝:“我走了。”
她認慫得很快,老老實實放下書,準備離去。
徐辛夷並非明正宗弟子,這裡出現非寅月峰的弟子,就算有什麼損失,也不關他事,若平時,他也就置之不理。
然而,他盯著寧姝的背影。
女子頭發蓋著麵容,一身氣質畏畏縮縮,又有點陰鬱,衣服肥大,看不出身形,換平時,他不會多理睬,可如今總覺得,有若有若無的熟悉感。
下一刻,他腰上許久不曾有反應的捭闔劍,輕輕嗡鳴一下。
徐辛夷不禁皺眉,開口叫住寧姝:“站住。”
寧姝:“……”
他幾步走過來,高高在上地看著寧姝,眉頭一挑:“你是百尺峰的弟子,誰讓你進來的。”
寧姝小聲:“朋友的幫忙下。”
“哪個朋友?叫什麼名字?你身上拿了什麼?”他一迭聲地問,篤定寧姝是拿了什麼重要的,才會讓捭闔劍有所感應。
寧姝有點後悔,打一開始用老師的形象對他,不就好了麼,保管他乖乖的。
現在他竟然在她麵前趾高氣昂。
忍了下,她語氣生硬:“空口無憑。”
徐辛夷輕蔑:“修為低的弟子,素養堪憂……”話音未落,他凝出一道術法,瞬間,寧姝藏在袖子裡陸恒的儲物袋,被他抓到掌心。
陸恒的東西,哪怕是最低等的儲物袋,用料也是最好的,絕不是一個百尺峰弟子會有的。
他掂量儲物袋:“空口無憑?”
寧姝忽然問:“尚雲宗祖師爺,為什麼能活到一千歲?”
話題太跳躍,徐辛夷一時愣住:“嗯?”
寧姝:“因為他少管閒事。”
徐辛夷沉下臉色,寧姝立刻撒丫子跑。
他速度更快,一下扯住她的後衣領,跟拎小雞似的把她提起來,推到書架處,高大的身影籠著她。
他哼笑:“你說我多管閒事?”
寧姝低著頭,喏喏道:“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這示弱來得太快,徐辛夷直覺不對,隻是,距離一近,他盯著寧姝下頜的線條,還有瑩潤白皙的脖頸,越發覺得有種熟悉感。
恰這時,捭闔劍又發出嗡鳴。
他伸出手,正要碰上她細膩的脖頸時,斜旁一隻手橫過來,截住他的動作。
陸恒笑眯眯的:“捭闔劍是要對我的朋友,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