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霜,清冷地鋪灑四方,半空中,徐辛夷禦劍如星子般,飛速劃破夜空。
他“殺”了傀儡陸恒後,卻偽裝起來,沒有到處宣揚。
雖然出動宗門力量,會更快找到陸恒,不過,陸恒乃神子,是明正宗的未來掌門,他攜寧姝出逃,沒人會責怪他,寧姝卻成千夫所指。
徐辛夷隻能沿著線索,走陸恒經過的地方,他心裡躁著,踩腳下捭闔劍:“還是沒能感應雪劍嗎?”
下一刻,捭闔劍忽的一嗡,徐辛夷心喜,陸恒總算露出破綻,隨即擰眉:“你說,感受到的不是雪劍。”
不是雪劍,是其他神劍?
據他所知,第三神劍赤淵劍,從萬年前到如今仍在閉關,沒人說得清楚他何時能出關,而第四神劍,妄劍,最近這段時間,才有出世的預兆。
他心頭一沉,對捭闔劍說:“去那個地方。”
神劍之間存在相互感應,陸恒隱匿雪劍氣息,所以,捭闔劍感受的,確實是另外神劍,赤淵與妄。
子時,夜空忽而卷起大風,雲層如海浪般,交疊滾動。
聞人辭笑得溫潤,漂亮的瞳孔倒映月光粼粼,對著第一神劍道:“人彘,淩遲,腰斬……想要什麼,你儘管提就是。”
陸恒站在驚鴻舟甲板上,僵直背脊。
相比聞人辭輕鬆恣意,他麵容肅然,唇角輕抿繃直,手中的雪劍,正一下又一下,細細顫抖著。
眨眼一瞬,雪劍驟然出鞘,快得幾乎看不見劍影。
聞人辭伸出手指,即將橫斬他脖頸的劍身,便這般,被他二指夾住,雪劍餘力未卸,散發淡淡殺意。
聞人辭歪頭:“就這樣啊?”
比起萬年前的神子,好像還是差了點呢,至少那時候的神子,還能傷他一分。
“也是,你畢竟還很年輕,這樣已經不錯,”聞人辭誇道,不看場合的話,倒真像前輩在鼓勵後輩,他道:“給你萬年,說不準能追上我。”
隻是,他唇角銜笑,二指卻徐徐用力。
雪劍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陸恒心口一悸,迅速運起全身靈力,召回雪劍。
聞人辭:“再來。”
在他遠一點的地方,司渡抱著寧姝,落在甲板遠處,他目光沉沉,仔細看著寧姝,寧姝轉了個圈,說:“沒事,沒有受傷。”
司渡不輕不重地“嗯”了聲,這麼簡單的回應,寧姝竟能聽出不高興的意思,他又扣住寧姝手腕脈門,血瞳露出思繹,道:“他給你喂了朱鳳血。”
朱鳳血十足珍貴,是修真界禁藥,一個不慎服用後,會壓住體內靈力,將修士變得和凡人無異。
服用的量多,就會像寧姝那樣,昏迷幾日,這期間,就是赤淵劍和妄劍,也無可奈何,好在陸恒今日給她服用的較少,二人才有出來的機會。
司渡說:“我幫你化開。”
寧姝還沒問如何化開,司渡忽的低頭,微涼的手指按在寧姝眉心。
一股霸道的靈力,順著她的靈台闖入她身體,掃蕩遊走,勢不可擋,然而它卻很是謹慎,不曾破壞靈脈,強勢中帶著溫柔。
寧姝放心閉上眼睛,由著司渡。
戰局裡。
陸恒一手握劍,另一手結陣,近身與聞人辭作戰,聞人辭隻用單手擋他的攻勢,甚至分出心神,看了眼司渡和寧姝。
嗤,司渡倒是手快,先搶走寧姝。
那沒辦法,教養後輩的事,隻能由他來。
他眯著眼睛笑起來,如貓咪逗老鼠,悠閒自在地引著陸恒:“這就是萬年後修士的實力嗎?”
“不夠啊,魔尊破除封印,你們如何是好。”
陸恒握劍的虎口被震得發麻。
聞人辭想起萬年前,修真界的選擇,他笑得更是燦然:“還是,依然隻能靠祭祀神女殿下,來獲得至高無上的力量?”
祭祀神女。
陸恒眼瞳縮成針孔大小。
下一刻,他爆發聞人辭意想不到的靈力,比方才更快、更狠,幾乎要刺穿四周空氣,遽然刺向聞人辭眉心!
“啪”地,聞人辭全身防禦結界破碎,他迅速撇開臉,雪劍擦過他的臉龐。
陸恒見好就收,立刻後撤,躲開聞人辭緊接而來的殺招。
一道赤色,從聞人辭玉白臉頰緩緩滑下,到他唇畔,他伸出舌尖,嘗了一口。
很新鮮的血,還有溫熱的觸感,熟悉得讓他五臟六腑,開始發顫——
想要血,很多很多血。
被迫埋藏萬年的殺戮欲望,這一刻驟然爆發,聞人辭抹掉臉頰上的血漬,嘻嘻一笑:“很不錯嘛,這麼快就有進步了。”
“那麼,我也要拔劍了。”
他張開五指,掌心結界裡,一把通體烏黑的長劍,先冒出劍尖,一點點墜出,烏劍無鞘,浸滿濃稠鮮紅的血液。
陸恒微詫。
他手中的雪劍,正瘋狂地顫抖著,它不可自控地,由著本能地戰栗。
聞人辭執起妄劍,對準陸恒:“我太久沒用劍,先讓我練練手。”
就在他話音剛落,下一刻,他出現在陸恒麵前,陸恒甚至看不出他是怎麼過來的,緊接著,妄劍一揮,天上層疊的雲朵,瞬間被一掃而空,就連月光,都有一瞬波動。
轟然之中,驚鴻舟被削去三成。
脫離舟體的三成舟身,旋而掉入夜空,支離破碎,而驚鴻舟本身的防禦陣法,是幾千年來,經過幾代人加強,妄劍隻需一揮,竟然毀掉它!
這麼大的動靜,寧姝心道不妙,立刻回過神,司渡又蓋住她的眼睛,低聲說:“還差一點,快好了。”
他回頭看聞人辭,嘴唇動了下,終究沒說話。
是該讓擅自擄走寧姝的人,嘗點苦頭。
為躲開殺招,陸恒已不在原地,他從半空落下,堪堪站穩,唇畔湧出幾絲鮮血,他捏緊雪劍,正視妄劍。
它與他們的劍,不一樣,很強,也充滿邪穢。
這把劍,真的是神劍嗎?
聞人辭提著滴血的妄劍,笑嘻嘻地:“躲得挺快……哦,你身上的防禦法寶,壞了一個。”
“這就是我討厭你們修士的地方,”聞人辭踩著妄劍淌出的血液,朝他走來,說,“才萬年,就能弄出這麼多玩意,都有點不好打了。”
萬年。
陸恒驟然反應過來,萬年,那便是說,眼前的人,極有可能是……
在他驚詫中,聞人辭驀地提腳踹他,陸恒以劍格擋,雪劍發出痛苦鳴叫,他連連往後退,拄著雪劍單膝跪下。
“咳咳。”
他又咯出一口血。
聞人辭走到他麵前,他目光凝視纏繞在雪劍上的劍穗,那是一個十分精致、特彆的飛仙扣。
“很漂亮,”他伸出手,摸著他的飛仙扣,莞爾一笑,“誰送你的呢。”
陸恒怒而抽劍,以攻為防,他聲音森寒若冰:“彆碰它!”
聞人辭:“哦?”
他發覺,陸恒比方才還要更為激進,殺招頻出,居然突破極限了。
也就是說,這飛仙扣,對後輩神劍而言很重要,不難想象是誰送的,她就喜歡弄花裡胡哨的東西,明明沒什麼用。
聞人辭看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