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何意?尉遲序呼吸微窒,乍然間,他渾身定著原地,除了眼睛能動,自己全身被定在原地,宛若雕塑。
他被點穴了!
他內心驚詫,這麼多年,已經無人能點他的穴,然而,不管他如何試著衝開這層束縛,都沒有用,隻能眼眸睜大,盯著寧姝。
他小看她了,是她搞的鬼。
寧姝後退一步,這招是她在商城買的【葵花點穴手】,她眨巴著眼睛:“將軍,對不起將軍,我隻是走投無路了,將軍不會怪我的吧?”
尉遲序:嗬。
寧姝又說:“我不傷害將軍的性命,我隻是要找一些聽雪閣的東西,你放心,最多兩刻鐘,你就能動了。”
要不是尉遲序就是庇佑聽雪閣的高官,她何至於破罐子破摔。
她快速翻找房間,如果有聽雪閣有關的東西,肯定不會放在顯眼地方,但她沒發現暗格密道。
“在哪呢。”
寧姝看向尉遲序,尉遲序已經閉上眼睛,顯然不想給她看出什麼。
她咬了下指甲,如果尉遲序的房間有暗格密道,會在哪呢?
忽然,寧姝腦子一噔,立刻跑到尉遲序床上,掀開被子被單丟到地上,摸著床板,果然,摸到一條細小的縫。
床上光線有點暗,寧姝一邊摸一邊看,找到一個鑰匙孔,她冷靜了下,許多機關如果硬拆,裡麵的東西會被毀掉,為防萬一,她得找到鑰匙。
寧姝問:“鑰匙在哪?”
問完她才想到,尉遲序沒法說話,但剛剛房間能翻的,她都翻了,隻剩下——寧姝走到尉遲序麵前。
他感覺到一股走路帶來的微風,睜開眼睛,雙眸難掩怒火。
尉遲序把暗格藏在床板,可見性子謹慎。
那鑰匙,隻能在他身上。
寧姝雙手合十:“得罪了,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不會玷汙你的。”
尉遲序:“?”
玷、汙?什麼叫玷汙?
便看寧姝拿起桌上長柄茶匙,用茶匙拍拍尉遲序身上,包括一般放鑰匙的腰處。
沒有東西。
也是,他躺在床上,如果還佩戴鑰匙,不硌得慌麼。
但寧姝堅信,尉遲序不可能把鑰匙放在彆的地方,如此一來,就隻能……
這回,她連“得罪了”這三個字都不想說了,反正已經得罪得透透的。
她用茶匙挑開他單薄的衣襟,往左下撩。
尉遲序怒意難遏,呼吸一沉。
男人的肌理乾淨且韌,鎖骨下肩膀處一個箭孔,傷口肉色暗沉,一看就有年份,這是戰場給予的勳章,不傷美觀,反而增添野性。
寧姝大喇喇地看著,嘴上念叨:“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哦,大男人被看一下,沒事吧?”
尉遲序:“……”
她頂著他幾乎快殺人的目光,茶匙往下。
她嘴上嘚吧占人便宜,實際動作很小心,從挑開他的衣領後,和她說的那樣,不“玷汙”他的清白,茶匙很小心地避開和他肌膚的接觸,但再小心,也會有碰到的時候。
尉遲序隻是不能動,不是封閉五感。
茶匙是銅燒製的,通體冰涼,捂到他膚上,那細微的接觸,卻猶如燎原之火,他半片肌膚燙而熱,直直燒到尾椎骨。
慢慢的,他脖頸處凸起幾道青筋。
忽而一陣歎息,他無法低頭,不知道她在做什麼,隻是這聲歎息,似也帶來一陣輕弱的風。
癢,而且涼。
他說不準這是不是幻覺。
不過,她為什麼歎息?他驀地反應過來,眼瞳緊緊縮起,她該不會是看到……
“找到了。”
寧姝的話打斷尉遲序的猜想,那“鑰匙”,果然是在尉遲序身上,但是,是紋在腰上。她歎息是因為,尉遲序太雞賊,沒有魯班的功夫,誰能現場變出一支鑰匙?
尉遲序閉上眼睛。
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是鬆口氣,還是吞口氣,這口氣不上不下,壓著心腔,讓他整個人暴躁起來。
寧姝問:“你就沒有實物的鑰匙?”
尉遲序沒法回答,但即使能回答,也隻能回,沒有。
她一直盯著鑰匙的紋身,雙目如有實質,尉遲序的滿腔怒火,忽而又被那種盯著的感覺,壓了下去,連帶著尾椎又麻起來。
此時此刻,他腦海裡也隻有一個念頭,兩刻鐘的時間快到了,隻要他能動,定不會放過陸寧姝。
也好在,她變不出鑰匙。
卻聽窸窸窣窣的,尉遲序不得不睜眼,她從頭上拔出一根簪子,仔細盯著紋身,一邊掰動簪子,那簪子在她手中猶如繩子,竟然輕巧地出現鑰匙的形狀。
尉遲序:“……”
“叮,【能工巧匠】使用到期,扣除10積分!”
寧姝鬆口氣,係統的【能工巧匠】太坑了,居然使用20秒就要10積分,還好她20秒就掰好。
她掂量了下“鑰匙”,嘀咕:“試試吧。”
把現場掰的鑰匙,戳.進床上的鑰匙孔,寧姝手腕一用力,“哢噠”一聲,暗格打開。
暗格裡,隻有一個隻布包,寧姝翻開紙包,不由失望。
不是密信密碼,是一堆信件,信紙泛黃,墨跡淡了,她拿起第一封,寄信時間是以前的年號,粗略一算,居然是十八年前,這信比她還要老。
都做到這一步,寧姝心想,看個信沒關係吧,說不定能知道尉遲序的秘密,拿捏住他,反過來為她所用。
是的,惡霸長公主的基因動了。
信封寫的是“吾弟阿序親啟”,字跡秀麗,一看就不是尉遲序的字,寧姝想,他現在沒有親人,不代表過去沒有,可能是他姐姐在這十幾年間去世了。
她一目十行,全文裡,多是囑咐他努力加餐飯,勿掛念,戰場戰局還不錯,天下很快太平,之類的。
寧姝大腦飛快地轉著。
女人上戰場,紅甲衛麼?紅甲衛有男有女,並非隻有男人。
可能是久久通一次信,這封信不短,寧姝趕緊看落款,是一個字:月。
他姐姐叫尉遲月?
第二封信是十七年前,講的大周是大敗突厥,突厥王朝後退五十裡,把他們趕去荒蕪之地,保十年內不受突厥困擾。
信中言:三軍將士皆從我命,凱旋當日,沿道歡呼,喚我大將軍。
落款還是:月。
大將軍?寧姝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她穩穩心神,翻開第三封信,是十六年前,忽略前麵的描述,寧姝隻看到一行:
【……帝欲召我入宮,經深思,我亦心悅帝,入宮為天下安,全自己情,你務必好好念書練武,莫牽掛……】
寧姝渾身一寒。
月,嶽,嶽滿。
她僵硬地抬起頭,看著不遠處被她挑開衣裳,還沒穿好的尉遲序。
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氣過頭,又或者塵埃落定,尉遲序神色平靜,若往常冷漠,隻眼眸猶如寒潭深水,窗外光芒微暗,映襯出他眼底明亮的光澤。
亮,而冷。
如果不是被【葵花點穴手】摁在原地,寧姝心想,她一定死定了。
她忽然記起,曾有傳聞說皇帝倚重尉遲序,是因尉遲序眉眼肖似先皇後,原來,不是空穴來風。
她手上捧著布包,扯扯嘴角:“那什麼,大將軍,哦不,小舅舅?”
尉遲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