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東大約三十出頭,相貌英俊,劍眉朗目,唇上一抹黑亮的短髭,隻是笑容略顯輕浮。嘴裡叼著一根草,劍帶左側插著一柄長劍,右側一把短刀,整潔的齊踝武士服,腳下一雙黑色快靴,一塵不染。
“韓君,這是王府內。”曹誌說道,聲音乾澀,帶著一絲顫音。
“我知道,我也沒說什麼啊,二王子毋須不安。”韓東站直了身體,抱著雙臂,緩緩走了過來,歪著頭,打量了曹苗兩眼,聳了聳眉,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隨即恢複了正常。他咧嘴一笑。“看來大王子真是有了奇遇,說不定真可以夢中殺人。”
“你說什麼?”曹誌漲紅了臉,抗聲喝道:“韓君,你不要無中生有,構陷我阿兄。”
年輕人很隨意的拱拱手。“韓某豈敢。二王子,這可不是我構陷你阿兄,是他自己說的。你若不信,不妨問問他自己。”說著,哈哈一笑,轉身走了。隨著他身體略顯誇張的晃動,長劍如狗尾一般左右輕擺,透著幾分輕佻,幾分得意。
“上次腳滑,沒能和大王子一較高下,實在可惜。”韓東揚揚手。“哪天大王子有空,我們再比過。”
曹誌鬆了一口氣,轉身看看曹苗,低聲說道:“阿兄,要不……”
曹苗麵無表情地推開曹誌,繼續向前走去,步子更大,身形更猛,像一頭野牛似的向前衝。
曹誌一時不備,被曹苗甩出好幾步遠,連忙跟了上去。不料曹苗走了兩步,突然又折了回來,手在一側的土牆上滑過,抓了一把土。
曹誌大驚,猜出了曹苗要乾什麼,卻來不及阻止,隻得轉身追了過來。
拐角處,韓東去而複返,向後退了兩步,身體後仰,探頭看向曹苗、曹誌離開的方向,一邊看一邊嘀咕道:“真是人瘋如虎,狗瘋如……”話音未落,一蓬土迎麵而來,灑了他一臉,連嘴裡都進了不少,眼睛更是被迷得睜不開。
韓東心知不好,左手在牆上一按,挺身避讓,右手便去拔腰間的短刀。他的手剛摸到刀柄,曹苗已經和身撲到,雙臂抱肩,低頭猛衝,狠狠的撞在他的腰間。“轟”的一聲,韓東橫飛而起,撞在對麵的牆上,又重重的摔倒在地,摔得他眼前金星滿天,血氣上湧。
挨了曹苗這一撞,韓東傷得竟比那天從屋頂摔下來還要重一些。
曹苗腳尖一挑,將地上的短刀挑起,順手反握,藏在袖中,然後抬起腳,踹了下去。看似沒頭沒臉的亂踹,其實極有章法,總是搶先一步,消解掉韓東反擊的企圖,根本不給他反抗的機會。
曹誌大步趕來,攔腰抱住曹苗,用力向後拖,同時大聲叫人。幾個王府衛士奔了過來,見大王子猛踹新來的校事,既意外,又解氣,一個個嘴上大喊著“王子住手”,腳下卻故意放慢,好讓曹苗有機會多踹幾腳。反正他們年老體弱,走得慢些也正常。
韓東猝不及防,接連挨了幾腳,臉上、胸口赫然幾個大腳印,鼻子、嘴角全是血。恍惚之中,他聽到曹誌慌亂的叫喊聲中夾雜著一個平靜得近乎漠然的聲音。
“乃公不在夢中,也能殺人。”
阿虎和一個老奴趕著馬車追來,見曹苗用力踢打韓東,嚇了一跳,臉都白了。他看了曹苗一眼,使了個眼色,卻沒敢吭聲,和曹誌一起,不由分說地將曹苗推上馬車。
青桃、紅杏抱著一些用具,坐在馬車一角,眼神驚恐地看著曹苗。
曹誌上車之前,叫過一個老奴,緊急吩咐了幾句,這才讓駕車的老奴快走。他有些擔心,出了這麼大的事,曹苗很可能會被禁足,以後再也不能出府了。
駕車的老奴揚起馬鞭,一聲脆響,兩匹瘦馬奮力揚蹄,拉著馬車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