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苗將那封抄寫的帛書連同扁盒一起扔給尹模,露出神情詭異的笑容。“王機派那個小木匠從遼東邸盜出來的東西,都尉看一看吧,可有意思了。”
尹模沒有接。作為校事,他當然清楚王機派人入遼東邸、蜀邸行竊的事。與外界宣稱的不同,蜀邸其實並不是關鍵,秘而不宣的遼東邸才是。遼東邸究竟失竊了什麼,公孫晃閉口不言,宮裡卻傳出消息,責令他配合曹苗行動,拿到這件東西,並且嚴格保密,不得外泄。
眼下這件東西就在他手裡,但盒子已經碎了。他如果接過這盒子,就難逃看過其中內容的嫌疑。
尹模猶豫了半晌。“王子看了嗎?”
“看了。”曹苗撓撓頭,強作鎮靜,眼神中卻有幾分後悔。“看完之後,我就將王機分屍了,他的部下也全殺了,總共三十七人,一個活口也沒能留。”
尹模心裡咯噔一下,心跳加快。曹苗這麼狂暴,這份帛書有問題啊。那就更不能看了。他轉了轉眼珠,堆出一臉假笑。“這次追擊王機,王子親自赴險,是首功。這件證物,就由王子麵呈陛下吧。”
“我?”曹苗麵露難色。“這樣不好吧?你是校尉,我是都尉。論官職,你比我品秩高,自然應該由你負責。我呈交證據,怕是有越級之嫌。再者,連日追擊,我很疲憊,精神狀態不是很好。萬一禦前失禮,如何是好?若是彆的事,等上幾日也無妨,可是這件事,陛下肯定在等,拖著……不好吧?”
尹模越發肯定這裡麵有文章,更不敢沾惹。他連連推辭,最後建議由夏侯玄上呈天子。
曹苗答應了,隨即派人通知夏侯玄。
夏侯玄這兩天很忙。剛剛接手洛陽典農,他要對幾個前任遺留下的問題進行清查。他很聰明,卻沒有這樣的實踐經驗,洛陽典農負責的士家又關係到京師的安全,不能輕舉妄動。他這兩天見了很多人,還要每天堅持鍛煉,時間很緊張。
得知曹苗回來了,夏侯玄還是匆匆趕來了。
當著尹模的麵,曹苗將證物交給夏侯玄,並證實尹模沒有碰過這件證物,隻有他看過其中內容。尹模鬆了一口氣。他不相信曹苗,但他相信夏侯玄。雖然他和夏侯玄沒有任何接觸,夏侯玄也看不起他。
夏侯玄聽完,知道這件證物非同小可。他命人取來一隻盒子,將帛書放進去,封好。然後寫了一封情況說明,與曹苗、尹模共同簽字,由尹模送往宮中複命。
尹模正中下懷。他既能分功,又不用擔責任,這樣的好事多多益善。
尹模離開之後,曹苗看著夏侯玄,笑了。笑得很欣慰,很慈祥,笑得夏侯玄渾身不自在。
“你彆這麼看著我。”夏侯玄站起身,甩甩袖子。“既然事情已經辦完了,你就回城吧。這裡條件太艱苦,我就不留你了。”
“行。”曹苗爽快的答應了,站起身。“我也有好幾天沒看到公主和小妹了,煞是想念。我這就出發,還來得及吃晚飯。”
夏侯玄的臉立刻黑了。“王機死了,你也安全了,你不回雍丘邸,去我家乾什麼?”
“你這是什麼話?公主視我如子,我視公主如母。為人子者出門辦事回來,難道不應該去向母親報個平安?再說了,我繳獲了一些東西,挑了幾件,準備孝敬孝敬公主,不行嗎?”
“那是證物!”夏侯玄心中不安,竭力阻止。“必須上交……”
曹苗根本不理他,學著夏侯玄的樣子甩了甩袖子,隻是動作比較誇張,幾乎要甩到夏侯玄的臉上。“什麼證據,一些不義之財罷了。我這麼辛苦,跑了這麼遠,難道不應該拿點車馬費?”
看著歡欣鼓舞而去的曹苗,夏侯玄有一種上了當的感覺。
曹苗竭力鼓動我外任,就是為了這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