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苗頓了頓,又道:“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麻煩你不要汙辱我,我和清河崔氏沒什麼親情可言。”聲音雖懶散,甚至有些虛無縹緲,語氣卻充滿不屑。
崔諒的臉火辣辣的,手指發麻。上次被曹苗拒之門外,他隻是覺得曹苗無禮。現在被曹苗當麵唾罵,他才意識到曹苗對清河崔氏沒有半點情意,隻有無儘恨意。
曹苗的話雖然難聽,卻不得不承認是事實。
清河崔氏當初選擇曹丕、放棄曹植的事且不說——那是家族的選擇,不是他們父子能夠決定的——這麼多年來,他們為了避嫌,與曹植父子保持距離,沒有任何聯係,明知曹苗有病,卻從未派人探望,正如曹苗所說,姑母崔夫人在他們眼裡,就是一個失敗的投資罷了。躲還躲不及,誰願意主動提起?
即使是現在,曹苗隨曹植回到洛陽,清河崔氏也一直視而不見,沒有派過一個人去看望曹苗。現在他們登門拜訪,卻不是為了曹苗,而是為鐘氏。
和曹苗談親情,就是自取其辱。
崔諒進退兩難。他在崔林、鐘毓麵前大言不慚,現在被曹苗當麵打臉,如何交待?前院後院隻隔著一個院子,兩道牆,曹苗的聲音這麼大,崔林、鐘毓肯定已經聽到了,想瞞都瞞不住。
這可怎麼辦?
崔諒又羞又惱,尷尬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曹肇靜靜地站在一旁,麵帶微笑,心裡卻一陣陣心驚肉跳。他知道曹苗對清河崔氏沒感情,但他沒想到曹苗如此不留情麵,當麵羞辱崔諒。
這人就是個瘋子,要和他保持距離,免得被他殃及。這種人在官場上走不遠,遲早會出事。
曹肇迅速權衡了一下,對崔諒說道:“鄉公怕是情緒不太穩定,不宜見客。要不,崔君先回堂上休息?”
崔諒求之不得,感激不儘,連忙躬身拜謝,匆匆的回堂上去了。
曹肇探頭看了一眼,見曹苗還坐在欄杆上,大聲說道:“允良,小心些。”
曹苗坐得高,看得遠,看到崔諒回前堂去了,便猜到可能是曹肇從中斡旋,心裡很不高興。
在這種時候拆我的台?你腦子壞了吧。
這人有才能,卻沒什麼骨氣,空長了一副好皮囊,也就是個撿肥皂的命。就算天子托孤給他也沒用,他守不住這大魏的江山。
曹苗給曹肇下了斷語,沒理曹肇。從現在開始,他不把曹肇當人,隻當是天子的傳聲筒。
曹肇沒得到曹苗的回音,也不知道曹苗是什麼意思。他想了想,回到前堂,正好聽到崔林對鐘毓說道:“稚叔,今日奉詔來問話,本是公務,又與你有關,不如你先去問問?”
鐘毓說道:“司隸此言,毓不敢苟同。謠言辱及我父子不假,可是今日奉詔問事,卻不是我鐘氏興師問罪,而是陛下關愛老臣。司隸是主審官,我隻是陪坐會審,不敢越位。”
曹肇撇撇嘴,等了一會兒,這才咳嗽一聲,邁步入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