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來得好早。”
“登專程在此等候姑姑。”
“有事?”
“姑姑,一邊說話?”孫登伸手相邀。孫夫人點點頭,跟著他走到一旁,站在一根大樹下。陳表遠遠地的站著,不讓閒雜人等靠近。
孫登輕聲細語,將顧譚請辭的事說了一遍,最後問道:“姑姑,我孫氏起於江東,吳郡乃是本郡,吳郡子弟乃是我大吳的根基。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我該如何處置才好?”
孫夫人打量著孫登,沉吟良久。“子高,我問你一件事。”
“姑姑請講。”
“你與徐夫人相處時,如何稱呼她?”
孫登一愣,驚訝地看著孫夫人。他不明白孫夫人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他迅速權衡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說道:“當然是阿母。我雖非她所生,卻是她撫養成人,向來視她為母。孝乃忠之本,人之不孝,猶臣之不忠,非人也。”
孫夫人搖搖頭。“那我再問你,依儒者之言,是家大還是國大?或者說,是齊家為先,還是治國為重?”
孫登一時不知如何回答。他熟讀儒學,也常與人辯難,知道這個問題沒有唯一答案,全看你怎麼理解。他遲疑了半天,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孫夫人笑了笑,伸手輕輕拍了拍孫登的肩膀,轉身走了。
孫登看著孫夫人的背影,說不出的沮喪。他隱約明白了孫夫人的意思,也該知道應該怎麼做。可是這麼做的結果卻很難說。或許他會得到父王孫權的歡心,扭轉眼前的困境,但他也會成為一個偽君子,遭到無數人的唾棄。
不管是哪種選擇,最終他會一無所有。
孫夫人進了宮,來到偏殿。
孫權穿著貼身武士服,正在庭院中演武,正是最近風靡武昌的吳拳。看到孫夫人走過來,孫權沒有停,繼續演練,直到一路打完,擺了個定式,笑道:“幺妹,你看孤這吳拳練得如何?”
孫夫人笑笑。“大王演武,自然有王者風範。”
孫權哈哈一笑,收了式。有侍者送上布巾,孫權一邊擦臉一邊說道:“孤不過是學了點皮毛,當不得大用。不過常練這吳拳,感覺比五禽戲有用,能夠增長力氣。”
孫夫人附和了幾句,把剛才在宮外遇到孫登的事說了一遍。孫權自然知道孫登在宮外等著,也知道他和孫夫人在一旁說話的事,隻是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聽孫夫人說起徐夫人,尤其是聽到孫夫人問孫登如何稱呼徐夫人,他的神情有些尷尬,卻不能發作,隻能強作鎮靜。
等他聽完孫夫人對孫登說的話,他想了想。“幺妹,依你之見,是修身為先,還是治國為重?”
孫夫人躬身一拜。“大王,不管答案是什麼,儒學並非至善之學是可以確定的。以儒學修身尚可,治國則當有所取舍,不可拘泥聖人之言。”
孫權點點頭。“幺妹所言,誠為至理,隻可惜能看破這一點的人太少,縱有人能看得破,又礙於虛名,不肯直言,不是削足適履,就是陽奉陰違,名實乖離。奈何?”
“論道!”孫夫人說道,聲音不大,卻非常堅決。“前漢有石渠閣之議,後漢有白虎觀之論,至尊何不效仿明君,建高台,聚英才,論道武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