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天命?”夏侯徽冷笑道:“怨不得允良看不起你們這些四聰八達。平時坐而論道,睥睨天下,舍我其誰。真遇到麻煩了,隻會聽天由命,躺……”
夏侯徽想了想,把後麵一句話咽了回去。她記得這句話好像是曹苗說的。
夏侯玄尷尬地瞪著夏侯徽。
他覺得夏侯徽今天不正常。是因為與司馬師慪氣,還是因為彆的什麼?
“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夏侯徽緩了口氣。“陛下之意,當是命你出麵,召允良回京。以當前形勢,允良必然不肯。如此則有違命之嫌,將來若有閃失,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若是一時意氣,助吳攻我,更是自絕於大魏,自絕於曹氏,說什麼都無法令人信服。”
夏侯玄點頭附和。他也覺得天子有這麼做的嫌疑,隻是找不到化解之術。
談玄論道,辨玄說理,他很擅長。理國治軍,整頓庶務,他也能做得井井有條。唯獨這揣摩心機,爾虞我詐,他不僅做不好,而且從心底裡厭惡。
這也是他第一時間來找夏侯徽的原因。
在這方麵,夏侯徽比他在行。
夏侯徽卻有些遲疑,半天沒說話。事關重大,任何一點閃失都有可能導致不可承受的後果,可是她了解的信息卻有限。不了解情況,就無法決斷。
夏侯玄帶來的消息來自天子,天子的消息又來自何處?有幾分真,幾分假?都不太好說。與這些消息相比,她更願意相信夏侯琰收到的信,畢竟那是直接來自於曹苗本人的敘述。
她以夏侯琰的名義給曹苗寫了信,說明了情況,卻還沒收到曹苗的回複。
她還有點擔心,曹苗會不會從字裡行間看出破綻,並因此產生懷疑,不再信任夏侯琰?
曹苗最信任的人是誰?
夏侯徽突然眼前一亮。“你要去見阿母嗎?”
“待會兒去。”
“我們一起去吧。”夏侯徽起身。“我去換身衣服。好久沒見她們,有點想念了。”
夏侯玄眼神微閃,若有所思。夏侯徽突然起意要去不周山莊,恐怕不是想念阿母和小妹這麼簡單,否則她剛才就應該問了。
夏侯徽進了內室,和司馬師商量了幾句。司馬師很大度,不僅同意了夏侯徽的要求,還讓她不要擔心他,可以在山莊裡多住幾天。
司馬師的聲音不大?卻也不小,足夠堂上的夏侯玄聽得清楚。
夏侯玄暗自苦笑?卻不好說什麼。
——
兄妹倆出了城?夏侯玄騎馬,夏侯徽坐車。
有車夫、侍從在側?兩人也不好說什麼,各自默默想著心思。
到了山莊?已經是傍晚。德陽公主和夏侯琰正準備晚餐?聽說夏侯玄、夏侯徽來了?又驚又喜,連忙吩咐廚房加菜。
親親熱熱說了一些閒話,言歸正傳。
夏侯徽提了一個建議:由德陽公主出麵,去拜訪浚儀王曹植的妾陳夫人。
陳夫人是個沒什麼存在感的人。她隻是曹植的侍妾?沒有正式的名份?平常迎來送往,也沒她什麼事。但她有一個特殊的身份:她曾經是太皇太後的貼身婢女。
太皇太後第一次曹叡時,陳夫人很可能親曆其事。
不管太皇太後是什麼時候第一次見到曹叡,都能說明問題。
要麼天子是曹氏血脈?謠言就是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