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多嫩筍和香椿芽。
趙禮輝他們家後院就有一棵香椿樹, 這段時間陳翠芳隔兩天就會去掰椿芽下來,不是做椿芽炒雞蛋,就是香油涼拌椿芽。
又或者是買些嫩筍炒著吃, 燒著涼拌來吃, 炒肉吃, 再有就是豆芽,各種炒, 煮著吃。
這就是趙禮輝他們最近吃的比較多的菜。
三月十五, 趙禮輝夫婦跟著劉耀祖來到他表妹家幫忙。
席麵辦得很熱鬨, 因為新人兩家是對門, 所以就更熱鬨了, 兩家的席麵乾脆混在一起辦,來客人就被領著坐下, 好吃好喝待著。
等下午趙禮輝和葉歸冬離開時,劉耀祖的舅媽塞給他們兩個紅封, 被葉歸冬二人婉拒了。
上次葉老婆子那事兒,劉耀祖自己過來幫忙, 沒有半點怨言, 他們也得記這個情。
回到家還不到四點, 趙禮輝便洗了手,擦了臉,拿出自己前段時間理順的大綱和紙筆。在堂屋桌邊坐下, 準備寫他的小說。
前後準備了那麼久, 結果一直因為各種事沒能動筆,今天可算讓他逮住機會了。
葉歸冬和陳翠芳坐在院子裡曬春日,暖洋洋的日光落在身上,讓人暈暈欲睡。
陳翠芳在躺椅上翻了個身, 拉起小被子酣睡,葉歸冬在另一個躺椅上,臉上蓋著書,身上蓋著小被子,不知不覺中也睡著了。
點點就趴在她們兩個椅子的中間,此時也睡得打呼。
院門關著,也沒有外人打攪,要不是寫了兩個多小時停筆的趙禮輝,出來把她們叫醒,這會兒還在睡呢。
“哎喲,這個天就適合睡覺,”陳翠芳伸展了一下雙臂。
葉歸冬抱著小被子,雙眼迷茫,趙禮輝手裡拿著從她臉上得到的書。
“你也真厲害,書放在臉上睡了兩個多小時,這書硬是沒有被碰下來。”
趙禮輝一臉驚奇。
葉歸冬點頭,“我就當你在誇我了,寫了多少?”
“一萬字。”
趙禮輝一邊疊小被子一邊道。
葉歸冬瞪大眼,“兩個多小時,你就寫了一萬字出來?!”
“你可彆亂寫啊,”陳翠芳勸道,“我雖然不懂,可這寫東西,當然得慢慢來,你可彆為了趕時間胡亂寫,浪費時間,也浪費筆墨。”
“我是亂寫的人?”
趙禮輝叫道,“我寫得可認真了!稿子就在桌上,你們去看!我做飯去了。”
說完把疊好的被子往葉歸冬懷裡一塞,就一臉得意地進了灶房。
“娘,我給您念,”把被子放回房間厚,葉歸冬給陳翠芳念那一萬字的稿子。
這一萬字寫的是男主自己報名知識青年上山下鄉運動,他帶著滿腔熱血,坐了三天火車,半天班車,三個小時牛車,跟著迎接他和另外兩名知青的隊長走了四個多小時,總算到了他要待好幾年的生產隊。
趙禮輝在這裡,大量描寫了男主報名時的決心,家人送行,上火車時的不舍,下火車時的激動,出車站時的疲憊,牛車上的顛簸。
外加從城市到鄉村這一路的風景變化,還有男主幾人見到精瘦黝黑隊長的驚訝,以及一路泥濘看到那個落後貧窮生產隊時的震驚。
“……隊長帶著他們來到一處籬笆院子,院子很大,裡麵一共有草房八大間,每一間屋子都住了五個人……”
這一萬字,以男主在知青所收拾行李而結束。
陳翠芳聽得雙眼發紅,“禮生他們雖然離開沒有這麼遠,可這一路的顛簸和禮輝寫得差不多,那個生產隊裡麵也多數是草房,土牆房或者是木牆房隻有那麼一兩家。”
苦啊,真的很苦。
葉歸冬點頭,“禮輝寫得還算比較含蓄,如果在西北方更遠處,那邊可能會更苦。”
有多少滿懷熱血的知青永遠就在了那裡?
葉歸冬不敢再想,仔細檢查了一邊稿子,沒有發現錯彆字,以及不能涉及的詞句後,才細心地裝進趙禮輝放在一旁的大信封中,信封上已經寫好了那春緣文學社的地址。
“明天早上我就去郵政局寄。”
陳翠芳說。
因為是本市,而且離得也不是很遠,所以葉歸冬還跟陳翠芳叮囑了幾句,“娘,像這種本市的投稿類型信,是去郵政一樓左邊第一個窗口那寄的,隻需要兩分錢就可以了。”
陳翠芳一一記下,她還沒寄過同市的信,這對她來說也挺新奇的。
趙大根推著自行車在外麵拍門,“怎麼把院門閂了?”
點點衝過去唧唧叫,葉歸冬笑著去開院門,“下午閂上後就忘記開門了,爹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
“又開會總結唄,”趙大根提著自行車過門檻,然後嘀咕道,“一天天的,也不知道事兒怎麼那麼多,要是說什麼有用的,我就不抱怨了,全是些屁話。”
“屁話你也得聽,”陳翠芳從堂屋出來,“誰叫他是領導呢!”
“說起這個,”趙大根回頭看了眼院門,葉歸冬又給閂上了,“孫記文要被外派了。”
“吃飯的時候再說,”陳翠芳打住他的話,“一邊吃一邊說。”
趙禮輝的動作很快,大家幫著端碗端菜,很快就圍著桌子吃晚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