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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嫂,禮輝啊,昨天的事是大江不好,我回來知道事情始末後,已經狠狠教訓過他了,”孫記文笑眯眯來到趙禮輝二人對麵的長凳坐下。

“昨天的事啊,賠償給了,醫藥費也結了,咱們就不再提,今兒我和母子過來,是說寶珠工作的事,”陳翠芳看了眼垂著頭站在孫記文身後的孫寶珠,“這兩年紡織廠的工人名額本來就緊張,好些人想進去都沒門路,我們家大根心疼禮輝,所以想辦法走東趕西拉關係才得到一個名額,結果呢?這個名額被寶珠拿到手了,禮輝,你說說怎麼回事。”

“是這樣的,孫叔,”趙禮輝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兩個月前,我爹說紡織廠給我弄了個名額,我本來都要去的,可孫寶珠找到我,說你們家裡因為孫婆婆去世前在醫院治病花了很多錢,家裡開支緊張,孫大江又是個不著調的,不給家裡掙錢就算了,還老惹生非,私下拿錢賠了好幾次,她哭得不行,還暗示我說,如果她能得到這份工作就好了。”

“我沒有!”

孫寶珠臉色煞白地抬起頭。

“有沒有你心裡清楚,而且你當時說你大哥……偷看人洗澡,被人抓住暴打,人家男人要你們賠了二十塊錢。”

孫寶珠聽完後渾身發抖,下意識地看向爹娘。

結果就是孫記文黑沉的臉,以及胡二娘猙獰的表情。

“孫寶珠!你怎麼能在外麵編排自己的親大哥?”

胡二娘真是要氣死了,怎麼生的這一個兩個都是傻不愣登的!

“看來這件事是真的,”趙禮輝輕咳一聲,示意他們彆轉移了話題,“反正我最後也是心軟,想著我們同學一場,我呢又自信地覺得除了這份工作,我自己還有彆的出路,所以當時就決定把這個名額給孫寶珠,不過不是白給,當時孫寶珠太激動,可能也沒聽清楚我的話,一直到她都上班了,還沒有表示,所以無奈之下,我們隻好上門直說了。”

“是啊孫記文,這關係有多難走,我們大根又要費多少人情,你是廠裡的人,你應該清楚啊!這工作三百五十塊錢,一分也不能少。”

陳翠芳來了個大總結。

孫記文是紡織廠的技術工,他當然清楚這幾年廠裡的情況,也知道趙大根為了給小兒子弄個名額求了多少人,動用了多少人情。

當初女兒說自己能進廠的時候,他是很吃驚的,不過得知是趙家小子自己讓出來的,孫記文自然暗暗接下了這個餡餅,什麼表示都沒有,就因為他就想得到好處。

誰知道兩個月後,趙家人上門說這不是白給的,是要給錢!

“不是,你什麼時候說要給錢啊?你不是自願的嗎?”

胡二娘質問道。

“我又不是傻子,這麼好的工作,能說讓就讓?就算是讓,那肯定也考慮我自己的親二姐啊,孫寶珠和我又沒有什麼關係,”趙禮輝忍著翻白眼的衝動,“而且當時我明說了要給錢的,可能她太激動沒聽進去,或者是不想給,現在想要賴賬?那我們可要去廠裡鬨的,你們這叫欺詐人!”

“就是!昨天的事兒,我們就看在是鄰居的份上,你們賠也賠了,就不再計較,工作這個事可不能就這麼過去!三百五十塊錢,一分錢都不能少!”

想到兒子昨晚跟自己叮囑的話,陳翠芳又道,“你們要是給了錢,我們還能送個人情,把名字改成孫大江的。”

這話說到孫記文夫婦心坎上去了,當初要不是孫寶珠這個死丫頭不同意讓出這個工作,他們大江也不會現在都混著呢,這有了工作也能好娶媳婦兒,為他們老孫家開枝散葉。

“你沒說過給錢!你沒有!”

孫寶珠被氣哭了。

趙禮輝直接道,“彆以為你翻口不認我就認栽了,這件事我不會退步的!孫叔,您是我尊敬的長輩,這件事您不會也不認吧?占了我的名額,上著我的班,拿著本應該屬於我的工資,可不能做這麼不要臉的事!”

“就是!”陳翠芳打斷想要說話的胡二娘,“你們家幾個孩子都沒成家呢,可彆因為這種醜事,錯過了好姻緣!”

這是威脅吧?

胡二娘氣得磨牙,偏偏還真是被拿捏了。

他們家大江是個不爭氣的,讀書不行,人品也就那樣,二十一了還沒個工作,媒人都不願意接他們的請求幫忙找相看的姑娘,昨天又把趙老三打了,安了個殺人未遂的名頭,今天要是女兒又詐騙人家工作,那他們家在這個巷子裡真成了爛人一家了!

孫記文深深吸了口氣,“三百五十塊錢實在是太多了。”

“一分都不能少,我們可還送你們一個人情呢。”

陳翠芳不讓步。

胡二娘也猶豫了,這個工作要是落到大江身上,那好處可比給女兒多多了,於是她偷偷拉了一下丈夫的衣角,孫記文頓了頓,剛要點頭,身後的孫寶珠便急聲道。

“三百五十塊錢我給!我現在每個月的工資是十八塊錢,還有一張三斤的糧票,等我轉正後一個月是二十五塊錢,這些錢我一分不動拿到手就給你們!”

不能把這個工作給大哥,不然她就什麼都沒有了!

“你翅膀硬了是吧?爹娘談事你也敢插嘴!”

胡二娘一把扯過她的胳膊,重重地在她後背上拍了幾下。

“二哥已經在鄉下安了家,不會回來了,妹妹還小,以後也要嫁人,大哥的工作現在是沒著落,可等爹退休後,這工作肯定是要讓給大哥的!他遲早都會進廠,這份工作我不會讓給他!”

孫寶珠梗著脖子大聲道。

她妹妹孫寶珍在一旁撇嘴,“什麼嘛,那你還要嫁人呢,拿著工作還不是為了自己。”

“你妹妹說得沒錯,你以後也是要嫁出去的人,還捏著這個工作乾什麼?”

胡二娘強硬地把她拉進堂屋,不顧她哭喊,最後還讓孫寶珍幫忙捂住了她的嘴。

孫記文的臉很黑,畢竟他也是個很愛麵子的人,讓趙禮輝他們看見這一幕,實在是丟人。

“趙大嫂你們等一等,我這就去拿錢。”

在孫記文起身回屋把錢拿出來當著他們的麵數的時候,母子二人對視一眼,紛紛露出笑容。

“等大根回來,就讓他跟你商量改名額的事,這才進去兩個月還是學徒身份,來得及,”陳翠芳起身笑道。

雖然廠裡錄了孫寶珠的資料,可孫大江是她親大哥,又有同在廠裡的孫記文操作,這換人也是換他們家的人,問題不是很大。

“行,”孫記文點頭,雖然心疼那三百五十塊錢,可一想到自己的兒子能有個穩定的工作,一切也不是事了,他還把二人送出了院門。

等他們走後,孫記文才關上院門,背著手進堂屋。

孫寶珠從房裡衝出來,臉上還帶著淚痕,“這個工作我絕對不會讓給大哥!那三百五十塊錢就當我向借你們的,你們要是敢把工作給大哥,我、我就拿把菜刀在紡織廠大門口自殺!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是你們重男輕女把我逼死的!”

“你敢!”

孫記文重重地打了她一個耳光。

直接把孫寶珠打倒在地,孫寶珍最怕孫記文發火了,此時縮在角落一聲不吭地看著。

隻見孫寶珠抬起頭,嘴角流出鮮紅的血,“我敢!你們敢做,我就敢死,誰怕誰!”

她也恨極了趙禮輝,不是喜歡自己嗎?不是把什麼都給她嗎?為什麼忽然變了個人似的,為什麼要跑到家裡向她要那麼多錢!

看著女兒仇恨的眼神,孫記文閉上眼,指著她對胡二娘道,“把人關起來,明天我就跟趙大根去廠裡把名額改了,就說她發了瘋病,得在家休養。”

到底是自己生的,胡二娘想得比較遠,“這要是傳出去說她有瘋病,那以後還怎麼嫁個好人家啊?”

她這個女兒顏色最好,還盼著她能嫁給一個有家底的人家,好能幫襯娘家呢。

“那就說她病了,”孫記文說完就進了屋。

胡二娘示意孫寶珍過來幫著把孫寶珠弄到房間裡去,誰知道孫寶珠忽然跳起來跑去灶房,拿著一把菜刀就往外麵衝。

“老孫!她跑了!她拿著菜刀跑了!快去追啊!”

胡二娘的尖叫聲引起街坊四鄰的注意。

同樣拿著菜刀,臉頰發腫嘴角還帶著血往外跑的孫寶珠也讓人議論紛紛。

孫記文和胡二娘跟著追出去的時候,趙禮輝正在和陳翠芳坐在堂屋的圓桌上數錢呢。

“昨天的五十,今天的三百五十,一共四百塊錢,雖然沒能給你保住那份工作,不過至少不是什麼都沒有。”

陳翠芳看著麵前的四百塊錢歎了口氣。

“我會找到更好的工作,放心吧娘,”趙禮輝笑嘻嘻地說道,“快把錢收起來。”

陳翠芳剛把錢收回屋子裡放好,趙禮輝就見昨天幫著他們說話的嬸子雙眼亮晶晶地跑了進來,“禮輝啊,你娘呢?”

“在這呢,”陳翠芳笑著走出堂屋,“他六嬸,這是咋啦?”

楊六嬸,也就是昨天幫派出所帶路的那位嬸子猛拍大腿,“剛才啊,孫家三丫頭拿著菜刀衝出了家門,她爹娘跟著追,哎喲,好大一出戲,也不知道咋回事,走,瞧瞧去!”

這楊六嬸啊,最愛看孫家的熱鬨了,隻因為她和胡二娘有私仇。

陳翠芳:“啊?”

趙禮輝:蕪湖!窩裡鬥、窩裡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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