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幾個姐姐出嫁時, 拋開男方送過來的彩禮,我們準備的都是一樣的。”
都嫁了三個閨女了,葉媽媽都不用翻記下的東西, 張口就能說出來。
“衣服的布,牡丹瓷盆六個,木色保溫壺一個,白底搪瓷杯兩對, 白底瓷碗十二個, 青色毛線十二斤,三開門的衣櫃一套,棉被芯兩床, 你們倆的棉鞋兩雙,鞋墊十二雙, 每人六雙圖個月月順, 另外壓箱底六十六塊錢的紅包一個。”
葉媽媽說完後又把葉歸冬剛才記的那彩禮單子看了看, “彩禮裡麵除去給我和你爹尺寸的東西外,其餘全部給你添嫁妝帶過去。”
“爹娘沒太大的本事,準備的陪嫁就和你娘說的那些幾姐妹都是一樣的, 至於彩禮添嫁, 是根據男方送過來的東西選留後添的,這個你們幾姐妹除了現金外,其餘彩禮不同,添嫁也就不同,這得跟你說明白, 免得有誤會。”
葉爸爸把趙家送過來的彩禮裡麵給他們兩人的東西圈出來後,把冊子遞給葉歸冬,“這彩禮金和陪嫁金加起來也才一百五十四塊錢, 這就是你們小兩口的私房,日子是兩人互相扶持一步一步過起來的,彆大手大腳,還是得存點錢,以後不管是分家,還是另外住單位的分房,這手裡有錢也不慌。”
“我都跟翠芳問過了,她說你和你禮輝結婚後,不會讓你們把工資全部上交,每個月隻需要給幾塊錢添作家用就行了。”
葉媽媽眼睛有點紅,但說這話的時候是很高興的。
“這樣的公婆不是我說,真的難遇到,你和禮輝兩個人的工資加起來一個月也有六十多塊錢,交了家用你們手裡也有六十塊,就算每個月用十塊錢,還有五十塊可以存,這一年也有幾百塊錢的存款呢!這日子肯定會越過越好的!”
葉爸爸聽完後卻很不高興,“你怎麼能問親家母這個問題呢?”
“也不是我先提的,”葉媽媽趕忙道,“碰巧聽到隔壁王嬸說她兒子兒媳婦每個月往家裡交多少錢的時候,就談到這個了,然後就……不過說開了也好,說明人家坦誠。”
葉爸爸還是一副不讚成的樣子,葉媽媽看向沒說話的葉歸冬,這才發現她在哭,“哭啥,離得又不遠,隻要你想,每天娘還給你送飯,天天都能見多好,你看你幾個姐姐,最近的也要騎二十多分鐘的自行車,可你這多近啊。”
“的確近,”葉爸爸點頭,“騎自行車兩分鐘就能到。”
“聽聽,多好,彆哭了,來老葉,咱們把東西全部弄進屋去,今天我在家把陪嫁整理出來裝好,彆到時候忙得不行。”
“歸冬來幫忙,”葉爸爸招呼著。
“嗯,”葉歸冬擦乾眼淚過去。
雖然昨晚因為激動很晚才睡,今天一大早又起來了,但趙禮輝白天上班並沒有受到影響,不僅沒有精神萎靡,反而神采奕奕。
中午吃飯的時候,他還是和容師傅黃追嶽還有安常康坐在一起吃,黃追嶽數著手指頭,“今天是你下聘的日子,什麼時候去?”
“已經去了,”趙禮輝咧嘴一笑,“一祖爺爺給我算的時辰,今天早上五點五十出門,六點準時把東西送到我對象家。”
雖然禁牛鬼蛇神,但這算日子時辰可是有曆史依據的,不算違反規定。
“現在就等初九那天喝喜酒咯。”
安常康拿出從家裡帶的辣椒醬,分給大家一起吃。
他奶奶是川地那邊的,就愛這一口,所以家裡人也多喜辣。
趙禮輝也喜歡,他美滋滋地吃著,“我們家今年的辣椒結得多,我娘說可以做兩罐辣椒醬,到時候我帶來給你們嘗嘗。”
“行啊,我跟你說,”安常康壓低聲音道,“家裡的辣椒不夠,你們可以去城郊外的生產隊找人收,可比去代銷點買劃算。”
容師傅和黃追嶽都看了過來。
趙禮輝更是直接道,“你什麼時候去收?帶上我們唄。”
安常康家裡人愛吃辣椒,那肯定是趁著季節收了不少辣椒的,自然有“熟人”好辦事,“行,十五我休息,你們呢?”
“我也是那天,”趙禮輝舉手。
容師傅和黃追嶽搖頭,他們之前因為有事和同事調過班,這個月都沒休息日了。
“沒事,八月之前辣椒都有,”安常康轉頭跟趙禮輝約定,“那就十五那天我來接你。”
“接我?”
趙禮輝迷茫。
安常康拍了拍胸口,“我姐夫有輛拉炭的車,好在天不冷,你坐後麵吹著風也沒事,要是弟妹得空就帶上她一起。”
“好,”趙禮輝大力點頭。
陳萬生下班後才去代銷點買東西,他雖然向工會借了錢,可除去彩禮又給家裡寄了一點回去後,手裡能用的隻有三十多塊錢了。
他儘量買那種包裝瞧著很大,但又不是很貴的東西,把自行車前後都掛滿了,這自行車他是向同事借的,因為東西掛得太多,他都沒辦法騎車,隻能推著向水井巷去。
趙禮輝和容師傅小跑回家後,和以往一樣洗頭洗澡,然後把衣服洗了晾好,再去灶房看看有沒有需要自己幫忙的。
晚上喝粥就雜糧鹹菜餅子,再來一大盤涼拌黃瓜,這天熱,就愛這一口。
吃過晚飯,陳翠芳指了指他房間,“你大哥寄回來的,今天下午我拿回來還沒拆呢。”
趙禮輝走進房間,看見角落裡放著的東西,拆開一看,是幾本書,還有兩張布票,這兩張布票可不少,因為一張布票就是一匹的量,也不知道趙禮生是從哪裡弄到手的。
還有一封信,信裡麵說布票是送他們的新婚禮,書是他對象幫忙尋到的,也是對方的一份心意,趙禮生在信裡抱歉他不能回來幫忙和見證弟弟弟妹的婚事等等。
趙禮輝把兩張布票收好,拿起紙筆寫回信,寫好後用信封裝好放在一旁,明天陳翠芳會找時間寄的。
“不是要去看電影嗎?快去啊。”
陳翠芳見他還在家裡,連忙道。
“馬上,點點呢?”
沒找到小狗子的趙禮輝疑惑。
“被你爹帶去串門了,”陳翠芳拿起蒲扇,“我也要去你六嬸子家坐坐,你快出門吧,我要關門了。”
趙禮輝摸了摸鼻子,“好。”
他也拿著一把蒲扇出門了。
葉歸冬剛吃過飯,見趙禮輝來了,二人跟葉媽媽他們打了招呼後,便出門了。
因為電影院的方向在水井巷那邊,所以他們要路過水井巷,這會兒時間還早,就想著慢慢溜達過去,也可以消消食,結果剛到水井巷,就聽見有人議論陳萬生送聘禮到孫家去的事兒。
“他找工會借了錢,”趙禮輝低聲跟葉歸冬說,“聽說借了一百多,這聘禮也不用愁了,而且他們也是下個月初九辦事。”
“那天的日子好,”葉歸冬笑道,“好多人家都在那天辦事呢。”
她知道的就不下五家。
“那麼點東西,真好意思,瞧著是大件,可誰也沒買過啊?都是塊頭大,價錢便宜的。”
“之前孫記文家的還到處吹噓自己女婿怎麼怎麼好,現在看來也不怎麼樣嘛。”
“說不定人家禮金多,咱們也不能看表麵,要真是那麼差,他們能笑著讓人進門?”
“他們家都是愛麵子的,不笑著難道哭著?和趙大根家簡直不能比。”
吃瓜殃及自己,趙禮輝和葉歸冬對視一眼後,快速跑路。
孫記文之所以答應陳萬生他們下個月初九結婚,是因為和趙大根慪氣,因為趙禮輝訂婚的第二天,趙大根在廠裡到處發糖,孫記文自認什麼都比趙大根強,當然咽不下這口氣,女兒出嫁都排在人家媳婦兒後麵,於是就鬆口,即便陳萬生現在還沒過學徒期也能先結婚。
但他沒想到陳萬生會自己一個人推著那點東西就上門下聘了,對比起早上趙禮輝他們好幾個人的陣仗,陳萬生這舉動就像是走親戚那麼隨便。
可人都來了,日子也都放出聲了,再說彩禮金也沒少,就是彆的東西少了很多,孫記文和胡二娘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看著孫寶珠滿心歡喜的模樣,他們到底沒有說什麼難聽的話。
吃過飯後,把院門一關,就坐在一起商量結婚那天的席麵以及婚後他們兩口子的住宿問題。
“你大哥還沒成家,小妹以後也要準備陪嫁,咱們就你爹往家裡拿大頭,寶珠呢……又是學徒,之前買工作又拿了好幾百塊錢,家裡實在是吃緊,所以這席麵我們就打算辦得簡單點,當然如果親家他們想要熱鬨些,也可以再商量。”
胡二娘心想那就得讓他們出一筆錢了。
結果陳萬生和孫寶珠對視一眼後,把他們商量的決定說了。
“我老家離城裡也不遠,所以準備回家辦事。”
“是啊,爹娘,我是嫁人又不是招上門女婿,不能在家裡全辦了吧?”
孫記文和胡二娘一噎。
“你老家再近,那也不好當天來回,這樣,”孫記文索性拍板,“在你們老家親戚家借個地兒讓寶珠出門到你們家,直接在那邊你們那邊辦全席,我們這邊就晚上招待一頓,意思意思。”
“也行吧,但我們這邊收的禮就不能給你們了啊,這是我和你爹這麼多年往外送的人情,”胡二娘強調著。
“那是應該的,”陳萬生也不在意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