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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君一行人還沒進生產隊時,遠遠就有一條灰色的身影箭一樣衝了過來。
待對方跑近,才認出是小狼沃勒。
傳說狼的嗅覺有幾十公裡,它大概早就聞到林雪君和蘇木的味道了,是以早早跑出來相迎。
跳下蘇木,林雪君一把接住撲過來的少年狼——如今它胎毛儘褪,狼牙也漸漸鋒利,已不再是剛帶回來時的瘸腿幼狼,成了條力氣不小的半大狼了。
被撲倒後,林雪君抱著它打了兩個滾兒,一雙手快速在它背部上下猛搓,將好好的柔順狼毛搓得亂七八糟。
沃勒不斷回頭假做要咬,可每每叼住她手,又隻輕輕放開,再去找她另一隻作亂的手。
才跟沃勒玩了一身草屑,遠處駐地裡又跑出一條黑白相間的小狗。
糖豆終於反應過來沃勒為什麼竄出家,追到幾米遠的地方,它就開始吭吭唧唧地嚶嚶怪叫,衝到林雪君身邊更是激動得又是撲又是舔,甩著的尾巴不時抽到沃勒,也不知是不小心,還是爭寵時故意的。
沃勒被糖豆尾巴抽得煩了,轉頭去咬糖豆的尾巴。
很快一人兩犬玩成一團,狗毛亂了,人臉也被舔得濕漉漉。最後也不知是沃勒的功勞還是糖豆的熱情,鬨得林雪君一條麻花辮都鬆散了,像個瘋婆子。
蘇木在一邊溜達著吃草,每每回頭瞧見滾在草地裡的人類和犬類,它都會不屑地撇開頭,繼續找好草吃。
阿木古楞將物資等東西放回林雪君的知青小院後,騎著大青馬回來接她,就瞧見林雪君左右腋下各摟著一條,正躺在草坪上享‘齊人之福’呢。
他跳下馬走到他們身邊盤膝坐下後,林雪君轉頭笑嗬嗬地看他,左手揉了揉小狼沃勒的肚皮,向他介紹:“這是沃勒貴妃。”
接著右手又握了握糖豆的嘴筒子,“這是糖豆貴妃。”
幾米外吃開心的蘇木忽然抬頭唏律律地嘶鳴了兩聲。
林雪君朝著蘇木優雅、矯健的身影投以仰慕目光,又朝著阿木古楞點頭道:“那是蘇木貴妃。”
優雅的蘇木忽然一掘尾巴,劈裡啪啦地給草地灑了點肥料。
林雪君撇撇嘴,“看樣子它不滿意當貴妃,這是想當皇後啊。”
……
回到知青小院時,被阿木古楞解開放在院子裡的大公雞已經撲騰著翅膀站到了雞棚上方,仰頭鳴叫著宣誓起主權。
老母雞則很快便收攏了院子裡的小雞小鴨小豬一眾崽子,張著翅膀做了不同物種小寶寶們共同的‘老抱子’。
巴雅爾帶著大動物們上山了還沒回來,院子門敞開著,老母雞正帶著小崽子們在院外溜達。
林雪君看了看掉在地上的門插,總算知道沃勒和糖豆是怎麼跑出來的了——門插子已經管不住狡猾的小狼和機智的邊牧了。
重新將小動物們趕回院子,她將自己買的各種東西都帶回屋,全部攤開在炕上。
新買的搪瓷盆放在洗手台邊,她們仨總算有專門洗腳用的盆,不用跟洗臉盆混用了。
新買的鹽全囤起來,這樣初冬就能醃酸菜……
“這是給薩仁阿媽的。”撈過一塊香胰子、一個頂針、所有毛線團等東西放進一個紙兜。
其他東西也一樣樣地分過,依次用紙兜、布袋等裝好。
“這是給得勝嫂子的,得勝嫂子總喊知青們去她家吃飯,一有好東西都想著我們。”
“這是給翠姐的,隔一段時間翠姐就往我們院子裡送酸菜、卜留克之類她自己做的吃食。”
“這一袋給穆俊卿他們男知青分一半,他們早就沒洗衣粉了。每次用清水洗衣服,洗完了還是硬的。”
林雪君忽然抓起一把鉛筆、一個小鳥刀、1個熱水袋……一大堆東西湊到一起,然後抬頭看向坐在炕沿幫她整理東西的阿木古楞:
“這些是給阿木古楞的。”
“都給我?”阿木古楞不敢置信地看向炕上擺著的小山一樣的一堆東西。
“嗯。”林雪君挑出一匹布:
“你的褲子短了,這個布拿著請薩仁阿媽幫你做條新褲子。
“這個小鳥刀可以折疊起來揣兜裡,你隨時寫生需要削鉛筆,掏出來就能用。
“這個大手電筒很亮的,你要是晚上也想畫,不要在昏暗的光線裡畫,費眼睛,點這個手電筒。當然最好晚上不畫。”
“這些……”
阿木古楞蹲在炕沿邊,雙手伏按在炕麵上,轉過頭,他抽了抽鼻子,忽然抱住了林雪君正撥東西的左邊手臂。
他像喜歡撲抱她的糖豆一樣用胳膊纏抱住她小臂,將臉抵在她肘部。
林雪君才要笑著說他好像小狗,忽然察覺手臂上點點濕意。
意識到那是淚水後,皮膚上的涼意悄悄刺進心裡,林雪君忽然也品到點酸酸的味道。
她想起了小少年那個小小的氈包,裡麵的東西都是駐地的長輩們家裡的舊東西。他穿的衣裳鞋子也多是駐地裡某位哥哥穿小的,還有那些舊盆子舊被子等用具。
阿木古楞就是這樣‘舊舊的’長大的,他從不會覺得那些舊東西不好,但原來藏在最心底裡也有一個特彆小的聲音,在悄悄渴望著什麼。
炕上這些東西都是嶄新的,是一個人在買的時候就想好了,要專門挑給阿木古楞用的。
嶄新的、專門的、用心挑選給他的。
給孤零零的小孩阿木古楞的。,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