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彆了去首都的朋友, 林雪君帶著穆俊卿等人跟著小劉一道回了場部。
在獸醫站見到提前約好的幾位獸醫,大家坐定了開過3個小時的會,將整個公社的獸醫流程和各方麵情況一齊彙報、溝通了一遍。
最後商定了春天轉場後各接犢的生產隊由誰負責, 終於熬過了這個超長的會議。
接新生命是牧區最重要的工作, 牲畜們的出生,是一切的開始。
每個獸醫都記好了注意事項, 鄭重地明確了自己的職責。
離開獸醫站時, 合作過的薑獸醫和周獸醫約林雪君一起吃飯,被婉拒。
“我們生產隊跟我來的還有好幾個人,我得去跟他們彙合。”謝過兩位獸醫前輩, 林雪君笑著跟對方約了接犢後來開會時再聚, 便匆匆趕去供銷社跟穆俊卿等人團聚。
在林雪君開會的工夫,穆俊卿他們幾人分頭行動, 去買東西的、去郵局取第七生產隊的郵件的、去場部辦公室的圖書室借書的……最後忙完都在供銷社集合, 大家拎上新購的物資,一塊兒去棚圈領馬車回家。
路過場部的時候, 林雪君轉進去直奔陳社長的辦公室。
她來的時候給陳社長帶了一包蘋果乾,這東西輕, 方便攜帶,最適合當禮物送人。
路過陳社長的窗口, 看到裡麵伏案翻卷宗的身影,她敲了敲窗。
陳寧遠抬起頭盯著窗怔了會兒才回神, 定睛瞧見居然是林雪君,吃驚地走到窗口推開窗, 他朝她身後望望,笑道:
“怎麼就你一個人?”
“大隊長說您現在肯定正為今年的旱情操心,春天又容易上火, 就給您帶了些蘋果乾。”林雪君將一兜蘋果乾順窗口遞給陳社長,笑著道:
“我們從第八生產隊購買,自己切片晾在院子裡曬乾的,您嘗嘗,泡水很好喝。”
“在場部呆幾天?”陳寧遠接過蘋果乾,手指隔著布袋捏住一片,指腹仔細摸捏蘋果乾的形狀。
“來獸醫站開會的,這就走了。”
…
4月底南方溫暖的風還吹不及北緯40度的首都,更暖不至北緯50度的呼倫貝爾。
候鳥北飛仍在路上,蟲卵孵化也仍在泥土中。
首都的人坐在四合院裡,吹著乾燥混著砂塵的風,捧著杯喝蘋果乾糖水,談論北方的草原,和那上麵他們思念的人。
場部辦公室裡,土坯房隔檔了不如寒冬凜冽,卻因含了沙石而將窗格、牆壁拍打得劈啪作響的春風。辦公椅上坐著的人,喝著蘋果乾茶水開著會,討論著他們的草原。
在勞動節當天,林雪君背上藥箱和獵-槍,帶著幫她一起去給母牛接生的學員托婭、昭那木日,還有一直跟著她的學員們的大師兄阿木古楞,隨胡其圖阿爸和烏力吉大哥的第二批轉場隊伍,朝西北方向的春牧場出發。
區彆於前一年冰雪覆蓋整片草原,四野白茫茫的風景。今年的草場泛著黃,稀薄的雪根本無法覆蓋整片原野。
蘇木因有林雪君地窖裡的白菜幫、玉米棒和蘋果片等好料隔差五的滋補,過一冬卻沒怎麼瘦。
陽光下,它通身黑毛隨著肌肉的起伏泛著漂亮的光澤。每當它忽來了情緒載著林雪君疾奔縱越,肌肉賁張,毛發被風吹向一個方向,遠看簡直像是有光帶在它身上由前向後地滾動閃爍。
今春沃勒和糖豆與她同行向春牧場接犢,兩狗飛縱左右,不甘落後。成年壯狗和黑臉大狼體力無窮,完全不用擔心它們掉隊。
春天它們瘋狂掉毛,每每飛縱狂奔,春風都化成強力的梳子,把它們身上的浮毛儘數梳落。於是後麵隨行的牛群總穿梭在狗毛狼毛漫天的風中,不時地便吃到幾口狗毛狼毛。
林雪君擔心牛吃多了毛會腸胃梗阻,隻得勒令兩隻要麼左右隨行,要麼墜在後麵保護隊尾,總之不許在上風口狂奔了。
以前想要收集它們的毛發做小坎肩還得跟在它倆屁股後麵撿,現在倒好了,休息時隨手摸摸,都是一摸一大把毛團。
兩大隻本來冬天時毛發厚實蓬鬆,遇敵時炸起一身毛,跟熊一樣威風。如今毛掉得東一塊西一塊,不僅不威風,還狼狽得像流浪狗,瞧著簡直有點慘兮兮。
休息時,林雪君便一把一把地擼狗毛狼毛,不管是誰的毛,抓到手裡都往兜裡塞。
出行到第二天時,她兩個兜便都裝得鼓鼓囊囊了——渾身上下,就屬揣了狗毛狼毛的兜囊處最暖和,倒襯得其他身體部分涼颼颼了。
林雪君恨不得原地請樂瑪阿媽幫她用沃勒和糖豆掉的毛給她做個勻稱的馬甲,那樣就能勻稱地保暖,不用暖一塊冷一塊了。
春風不需要狼狗毛馬甲,隻狂吹亂舞,拔掉毛後張牙舞爪地亂拋一氣。
每次林雪君掏出腰挎的水壺,開蓋喝一口蘋果乾焦糖水,喝著喝著便覺得嘴裡不對味,呸呸呸吐上好半天,手指一抹,準能從嘴裡揪出好幾撮毛。
啊,狗和狼什麼時候掉完毛。
春風又什麼時候停呢?
……
今年雪小,狼和狐狸等野獸很容易在草原上找到旱獺、鼠兔、野兔等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