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做我的狗(9更)(1 / 2)

草原牧醫[六零] 輕侯 11854 字 2024-03-15

包小麗一路跑向還在拖拉機停車場裡盯著社員卸貨的大隊長, 她心裡想著大隊生活不易,藥材、草料等資源都是有限的。

大隊裡所有社員的工資都是大家一起勞動創造的,林雪君這個獸醫衛生員的時間和精力, 也該是屬於大隊的。

林同誌是用這個時間看一看牛馬呢, 還是將這時間和精力浪費在一條救不回來的狗身上呢,這應該是由大隊決策的, 不應該由著林同誌任性。

如此一想, 包小麗愈發覺得自己很有道理, 這個狀無論如何都該告一告。

於是她一跑到大隊長身邊,就攔住了對方, 朗聲開口彙報情況。

大隊長王小磊正忙活著卸貨、再將貨品分派各處的工作,忽然被包小麗攔住, 腦子都還停留在哪些東西送去小賣部賣,哪些東西送去大食堂呢。

聽到後麵才反應過來包小麗在急什麼, 當即皺眉道:“大部分藥材還在倉庫裡?”

“是啊, 不就在裡麵那邊的老藥櫃子裡放著嘛。”包小麗有些不明白大隊長怎麼問這個,隻如實回答:“跟牛奶、羊腸、羊毛之類的東西都放在大庫裡嘛。”

大隊長皺了皺眉, “也是,那些藥材放在那兒,保管員也不懂的,哪些怕潮應該常晾曬, 哪些怕風吹,哪些怕凍,也都不知道。這麼亂放著是不行。”

想罷, 他轉頭對幫忙卸貨的阿木古楞道:“你去老木匠那說一聲,找幾個人到知青小院裡量一下倉房的尺寸,在裡麵打一個整麵牆的通天藥櫃, 回頭把藥材都放林同誌院子裡,怎麼保存怎麼用,都叫她操心去。”

包小麗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大隊長,我是說咱們大隊應該把那些藥材和林同誌的工作都管理起來,不能讓她亂來。你怎麼還把藥材都放她那兒去了呢?”

“不放她那兒,放你那兒啊?你懂啊還是你爹你娘懂啊?咱們大隊連衛生員王英都看不懂的中藥材,林同誌都認得,你不把東西交給她,彆人誰能知道怎麼保存?”大隊長拍了拍肩膀上的雪,“到時候放上個半年一年的,藥效全沒有了,藥材都長毛了,吃起來不僅不治病還要人命,那怎麼行?早該把藥材都交給懂的人,你一說倒提醒我了。”

說罷,他朝著阿木古楞一伸手指頭,“還不去呢。”

“嗷。”阿木古楞領了命令,蹬蹬蹬一股煙兒跑走。

“……”包小麗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自己不僅沒起到管束林雪君的作用,反而‘督促’著大隊長給林同誌放了更大的權。

“你愣著乾啥?”大隊長當即指著剛從拖拉機大車鬥裡卸下來的一袋白麵,“推著那個獨輪車,把麵粉都送去大食堂蒸饅頭,晚上全村發饅頭吃。”

“那林同誌——”包小麗還有點不甘心。

“你閒的吧?老管她乾啥?整個大隊的羊羔疫苗都是她打的,3天就打完了,你知道這是什麼概念不?怎麼安排人排隊,怎麼按住羊羔,怎麼標記,分彆需要調動幾個人…規劃得頭頭是道,比場部下派的獸醫效率還高。我盯著看著的好手,還用你攔著管著?”

大隊長眉頭一皺,急脾氣上來了,大聲道:

“不就是救條狗嘛,她要是能救,就多救幾條,回頭說不定咱們大隊還能養個狐狸、香獐子啥的。你彆看人家麵孔生,就想著管管人家。咱們第七大隊可不欺生,誰有能耐、誰能給大隊創造財富,誰就說了算。以後她要是出了錯,不用你說,我第一個找她。她要是沒闖禍,那就誰也彆想打擊她的勞動積極性。”

“……”包小麗扁了嘴巴,被大隊長口水濺得滿頭滿臉。她抹一把麵孔,磕巴道:“那……那……”

“那啥呀‘那那那’的,把麵粉送大食堂去,晚上等著吃饅頭呢。”大隊長在她肩膀上一拍,轉身又去清點貨品了。

包小麗撓撓頭,隻得跑去推獨輪車。

遠處忽然傳來噠噠噠的響聲,額仁花騎著她的棗紅馬,踢蹬得雪花成煙成霧地彌散開。

一人一馬眨眼便到近前,衝至大隊長身邊,一拉韁繩的工夫,額仁花已風風火火地跳下來。

大隊長差點被馬頭撞上,嚇得連連後退。

額仁花又一把將他拉回來,笑容大大地露出兩排潔白牙齒,用幾乎全大隊都聽得到的嗓門高聲道:

“哎呀,那小羊羔的疫苗還真打了!一個個精神得很啊,還有前兩天林同誌接生的那小牛犢子,真壯實,我一過去,還哞哞叫著要拿腦袋頂我呢。烏力吉說,林同誌每天都去看望母牛和小牛,還把自己吃剩的硬饃偷摸給母牛吃,現狀那小牛見誰頂誰,就見著林同誌親呢。可真行,哈哈。”

大隊長整了整衣服帽子,見那嚇到自己的棗紅馬還想啃自己的頭發,一把將馬臉推到一邊,才想開口炫耀兩句自己伯樂識人,又被額仁花搶白:

“我回去瞅瞅我家還有沒有暖壺,聽說知青們想喝個熱水,得把水碗一直放灶台上熱乎著,這事兒我給她們解決。”

話音一落,人往馬鐙上一踩,呼啦一下騰上去,拽轉了馬頭,又如來時一樣風風火火跑了。

愣是沒讓大隊長插上一句話。

“……”大隊長。

“……”包小麗。

林同誌跟婦女主任連話都沒說上幾句,就把婦女主任額仁花轉變成親親好長輩了?!

另一邊,林雪君目送著采購員包小麗離開後,並沒有什麼應對動作。

她自覺雖向大隊一些人展示過身手,但到底年輕,又是外來人,想建立絕對的信任需要時間,這很正常。她並不著急,隻期著日久見人心,慢慢在勞動中與大家了解起來。

林雪君照舊跟保管員取了所需中藥,紮好紙包後裹進衣領,深一腳淺一腳地穿過大隊趕回男知青氈包。

“我能借你們的小鐵鍋熬中藥湯嗎?”林雪君指了指灶邊放著的、木把被蟲嗑出無數個洞眼的舊鐵鍋。

穆俊卿點點頭,又繼續一下一下撫摸小狗的被毛,儼然寵物情緒安撫師。

見穆俊卿無事做,林雪君眉毛一挑,開口安排道:“穆同誌,你能去一趟知青小院嗎?我在灶台上溫著兩碗羊奶,你拿過來一碗好嗎?”

“……成。”穆俊卿雖然有點舍不得這小狗,卻還是點了頭。他起身走到氈包門口,仍依依不舍回頭望,仿佛擔心這一離開,再回來時瞧見的就不是活著的小狗了一樣。

林雪君用粗手紙打濕了小狗的嘴巴和屁股,依次給它擦乾淨,之後將紙張丟進爐灶裡燒掉。

接著又取了些溫水,掰開小狗的嘴巴喂給它喝。

小邊牧已經不太有飲水欲望了,隻在她將水滴在它舌頭上時,才會勉力吧唧一下嘴。

不一會兒工夫,穆俊卿便捧著一碗羊奶趕了回來,他將碗放在爐灶上,轉頭問林雪君:“這羊奶是要乾嘛的?”

味道可真香啊。

“咱倆一人喝三分之一,剩三分之一給小邊牧。”林雪君說罷示意穆俊卿拿個小碗自己倒出些來喝。

穆俊卿驚喜地挑高眉,又矜持地戳了下眼鏡,“我就不喝了,你喝三分之二吧。”

“我喝三分之一就好,我也不白請你喝奶嘛,還想跟你要一點東西。”林雪君說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要什麼啊?”

“你的白糖和鹽,各給我一小點唄。”

“……”穆俊卿疑惑地睜大眼睛,“要白糖和鹽乾嘛啊?做奶茶嗎?”

“不是,弄點鹽糖水,也是給小邊牧喝。”

“行。”穆俊卿看了看可憐巴巴的小狗,立即轉頭去拿自己珍藏的糖和鹽。

在林雪君的指點下,他各捏了一點到溫水中。

林雪君便取了吸管,一滴一滴地將糖鹽水喂給小邊牧。

在溫暖的環境下,被人一下一下地愛撫,又被另一人一口一口地耐心哺喂糖鹽水,原本懨懨的小邊牧居然漸漸有了精神,顫抖的頻率好像也降低了。

當它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向表現得沉穩老成的穆俊卿忍不住驚喜地低呼了一聲,嚇得林雪君剛擠出吸管的一滴糖鹽水差點甩飛。

穆俊卿微窘地撓了撓漸長的自然卷短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雪君忍不住想起寶姐她們對穆俊卿的形容“那個小卷毛”“那個小眼鏡”,東北人好喜歡給人起外號啊,但……起得還真挺有標誌性的,一聽就知道說的是穆俊卿。

抿唇笑笑,她又繼續給小狗喂水。伏在桌上的小邊牧嘗試著站起來,搖晃兩下失敗後,便又爬爬蹭蹭地挪動,竟是一下一下朝林雪君靠了過來。

當它靠在林雪君搭在桌上的左臂時,她的心都化了。

這世上還有什麼比奶呼呼可憐巴巴又親人的小奶狗更惹人憐愛啊?

喂掉小半碗水後,林雪君非常有經驗地喊穆俊卿去找了塊兒當尿布的破布塊,果然才墊在小狗屁股下,它就尿了。

林雪君於是又喊了穆俊卿燒熱水燙洗尿布消毒,轉頭見小狗吸收了糖鹽,有些精神了,才將人吃的消炎藥磺胺片按照人和狗的體重比例切割成小粒,擺開小狗嘴巴,快狠準地往它嗓子眼裡一懟。

小狗乾嘔了下,還是傻愣愣地將藥粒咽了下去。

這個時代沒有專治細小的藥水吊瓶,大隊裡也沒有治狗病的藥。土黴素雖然也消毒,但藥性很弱很緩,根本治不了犬瘟這種烈性病,林雪君隻好搬出小時候父親曾用來給家裡蒙獒治犬瘟的土藥方了。

“心疼糖和鹽不?”給小狗喂好藥,林雪君才有空端碗喝自己那三分之一的羊奶。

“心疼。”穆俊卿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然後又抬眸直視她說:“所以更希望把它救活,讓它長大了好好放牧,為社會主義建設做貢獻,彆白瞎了我的糖和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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