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外,囚禁了少年天子的長明宮,塌了。
“十歲喪母,冊立為太子,十六歲登基為帝,十九歲亡國,二十二歲病逝於洛陽長明宮,無人發現。”身穿白色布衣的青年靠在馬車裡,一旁的包裹裡還有一些銀兩和銀票,他低聲歎氣道:“好歹也是個帝王,怎麼就死的這麼慘呢?”
“亡國的天子,便是階下囚了。”333的聲音從謝朝的腦海裡傳出,他有段時間沒這樣和333交流了,一時間還有些不太適應,頓了頓之後才道:“當初謝以行將傅錚看做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一心一意的相信他,直到最後國破家亡,自己也被囚禁了。”
“其實,最後打垮他的,不是彆的,而是長公主的死訊。”333說道:“謝以行是皇後之子,在皇子之中排行第五,但他有一個嫡親的姐姐,衡陽長公主,據傳聞,衡陽長公主生性刁蠻,飛揚跋扈,因是先帝唯一的女兒,所以備受寵愛,但對這個弟弟卻是真的維護。”
關於謝以行的資料信息傳到了謝朝這裡,他從資料裡看到了謝以行這位少年天子的生平。
謝以行和傅錚第一次見麵,便是在他八歲之時,遭遇刺殺,他的父皇並未管他,而是將另一個寵妃的兒子,也就是大皇子護在了懷裡。
不過好在傅錚用身體為他擋住了一劍,這才保下了一條性命。
再次之後,他便和傅錚的接觸多了起來,時常跟在傅錚身後,這一跟便是數年,後來他十歲時,母後逝世,他被冊立為太子,也是傅錚陪伴左右,陪著他在冰冷的東宮裡待著,十三歲時高熱病重,也是傅錚衣不解帶陪了他三天三夜,守著他醒了過來。
直到他登基為帝,兩人也是如此。
但可惜,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直到最後傅錚叛變,叛軍殺入皇宮,刀劍架在了謝以行的脖子上時,他才明白過來這是怎麼一回事。
一切都是假的啊。
傅錚一直在演戲,但他卻當真了。
馬車駛進了京城,車夫將車停在了一旁道:“公子,您要的地方到了。”
謝朝掀開了簾子,下車後給了一塊碎銀,車夫連忙道謝之後,便拉扯著馬離開了,謝朝鬆動了一下肩頸,這馬車坐得他腰背酸疼,早知道這麼辛苦,還不如直接騎馬過來了。
京城是最為繁榮的地界,他一來便看到人來人往的集市,隨意走了一會兒,選定了一家客棧之後,便入住了下來,為了防止被人認出,他特地買了一塊銀色的麵具戴著,即便這樣,也有不少人路過時回頭多看兩眼。
“這客棧收拾的倒是不錯。”謝朝見周圍沒有人了,這才將房門緊閉,摘下了麵具,露出了一張眉目極為好看的臉,身為皇家子弟,謝以行在皇族之中是出了名的好看,極好的繼承到了先皇後和先帝的容貌,他道:“不過在傅錚的眼皮子底下行事,還是得小心一點為好。”
“長明宮塌了的事情,應該很快就會傳到傅錚的耳中,到時他必然會差遣人前去查探。”333說道:“不過長明宮的位置特殊,本就是為了守皇陵而建立的宮殿,這一塌估計不好挖了。”
“的確是,不過謝以行在死前最掛念的,應該就是他在世上僅剩的姐姐了。”謝朝坐了十多天的馬車,整個人都快散架了,他費勁最後一絲力氣將自己挪到了床上躺下,低聲喃喃道:“衡陽長公主雖傳聞不好,但她卻是護著謝以行長大的姐姐,她死了,謝以行怎麼活得下去……傅錚,殺人誅心啊。”
他說著說著,聲音便小了很多,慢慢低了下去,直到最後傳來了平緩的呼吸聲,沉入夢鄉了。
客棧房內的窗戶是半開著的,隱約能聽到樓下小販的叫賣聲,333嫻熟地為謝朝蓋上了被子,低聲道:“主係統的管控又嚴格了一些,不過你等等我,他攔不住我。”
“江耀……”躺在床上的人忽然伸手攥住了333的衣角,他將頭埋在了被子裡,低聲夢囈道:“彆走,彆走……”
333的身子僵硬了一下,臉色沉了沉,微微抿唇,他半點下身子反握住了謝朝的手,有些吃味道:“你都記得他,怎麼就忘了我呢?”
他忽然想起,曾經被001喊作阿耀的日子。
當時001還跟他說:“就叫阿耀吧,金色耀眼,簡單明了。”
333低頭悶聲道:“我想改名字了。”但他又不舍得。
……
“砰!”一聲巨響,茶盞被摔碎在地上,一旁的小太監紛紛跪倒在地,傅錚冷著臉坐在禦書房內,他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冷凝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十……十多天前。”小太監跪在地上:“據來報,說是洛陽那邊接連大雨,山洪爆發,土石流失,以至長明宮塌陷,皇陵被埋,現在已經在挖了,大概……”
“謝以行呢?”傅錚忽然打斷了小太監的話,小太監愣在原地,隻聽到頭頂的帝王沉聲道:“去找,找到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要是找不到他,你們都提頭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