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是一座含有中庭,由高聳入雲的外牆圍成的建築。所有的研究都在外層進行，內部除了提供公共設施外，就是鋼鐵之樹的“栽種”地點。
謝清棠路過窗口的時候,難免會瞥見鋼鐵之樹隱匿在雲霧中遙遠而隱約的樹乾。
它趴在孟虞的頭頂,一沉肩，就能拍到孟虞的額頭。
小白貓嚴肅道：“鏟屎官,你聽說過瘦長鬼影的故事嗎？”
孟虞：“沒聽過,但你閉麥。”
謝清棠：“……咪。”
小白貓失去了講鬼故事的機會，遺憾地砸吧砸吧嘴，調整了一下姿勢,把四隻jio並得更加緊貼，變成一頂貓帽,以免從孟虞的頭頂掉下去。
孟虞從白塔畢業後就很少回到過這個地方，對塔內布局的了解都基於過往的記憶和從白塔搜羅來的建築圖紙,即便如此，對第一次真正來到白塔的小貓咪來說，這些記憶也是萬分寶貴的了。
逛完了外層，貓咪想要去裡層看看了。
它雖然早就知道了白塔的秘密,但還是忍不住朝孟虞炫耀：“你知道鋼鐵之樹裡有什麼喵？”
孟虞道：“屍體。”
小貓咪翹起尾巴：“咪！”
答對了喵，鋼鐵之樹裡的確堆了不少人類和妖怪的屍體！
隔一段時間就得開焚化爐的那種。
孟虞抬起眼：“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啊。”
因為貓早就知道了喵！
謝清棠耀武揚威地在孟虞的頭頂打旋,並不掩飾自己的異常：“誰叫我是貓咪呢！”
像它這樣的小貓貓，自然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通，無所不精！
和你這種撒謊了才有貓擼的兩腳獸根本就不一樣！
貓咪俯下身體，四隻jio狠狠一蹬孟虞,從他的頭頂跳下：“快走吧,貓要去看看那裡是什麼情況。”
像謝清棠推測的那樣,中途下雨了。
嘩啦啦的雨聲被厚重的鋼鐵隔絕在外。
貓咪甩了甩爪子上沾到的泥巴，在孟虞的褲腳上蹭來蹭去，留下一串梅花印。
孟虞道：“不要把我當毛巾。”
“你是貓抓板！”謝清棠反駁道，繼續在孟虞身上蹭土，不過沒有露出鋒利的爪子。
它一邊揩拭著爪爪，一邊抬頭向上看去。
鋼鐵之樹的內部布滿了各種禦靈陣和機械零件，牆壁上的每一個齒輪都在緩緩運轉，推動著陣法的運行。
這樣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異常。
不過……
“喵！”謝清棠一拍地麵，運行的禦靈陣被解開，轟鳴響起，地麵裂開，露出了一條黑漆漆的地道。
那條道路狹窄而幽深，仿佛通向的不是實驗室，而是什麼危險的地方。
謝清棠一貓當先：“走！”
“小心點。”孟虞提醒道，但貓咪就和小旋風一樣，嗖的一下就不見了，速度快得讓孟虞懷疑究竟誰才是這個夢的主人。
走廊很長，但貓咪奔跑的速度也很快。
過不了多久，它就見到了微弱的燈光，那是這條道路的終點。
“喵~”
小白貓加足馬力向前衝去，在樓梯上就奮力一跳，準備來個完美的貓貼黃油花式落地，在肉墊觸碰到堅實地麵的一瞬，腳下的地麵卻忽然一軟——貓咪被彈了起來！
謝清棠一臉懵逼地在跳網質地的地上跳來跳去，像隻雪白的小兔子。
孟虞緩緩地走到它身邊後，地麵才恢複正常。
小白貓罵罵咧咧地就衝了上去，對著孟虞拳打腳踢：“喵嗷嗷嗷嗷！”
你個混賬，竟敢暗算本喵！
不就是比你跑得快一點嗎？！
孟虞麵無表情地受著，忽然捂住貓咪的嘴巴，帶著它躲進一處拐角的背後，輕聲道：“噓。”
貓咪立馬噤聲，嘴還咬著孟虞的手指。
骨碌碌的車輪聲響起，一個穿著防護服、戴著口罩的人推著一輛小推車走過，恰好和另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相遇。
“倒垃圾呢？”穿白大褂的說。
穿防護服的點點頭，繼續推著車行走。
藍色的塑料袋裡，隱隱透露出血的顏色，還有讓貓警惕的鐵鏽味。
貓咪磨蹭了兩下，從孟虞的懷裡鑽出來，胡須一抖——
快出殘影的普通貓貓拳打在孟虞的身上。
孟虞說：“等會兒被人發現了。”
“彆騙貓了！”謝清棠在他身上踏來踏去，“這是你的夢，有什麼好怕的！”
居然還把本喵擄到懷裡，我看你就是想占我小貓貓的便宜！
孟虞見今天的謝清棠竟然意外的不好忽悠，挑了下眉，從角落裡站起來。
推車上的氣味還殘留著，貓咪吸了一口，發出了嫌惡的聲音，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一隻溫暖的雪團子立刻竄進了孟虞的懷裡，袒露著軟乎乎的肚皮道：“鏟屎的走快點，本喵都快要把毛球給吐出來了！”
雖然健康的貓咪都不吐毛球的，但是這裡的氣味真是太讓貓咪反胃了，貓咪受不了了！
孟虞“哦”了一聲，抱著謝清棠進入樹內更深的地方。
那是一處實驗室。
裡麵沒有開燈，但各大儀器上紅紅綠綠的指示燈卻足以把房間渲染得詭譎無比，更彆提房間裡還有一列又一列的生命培養罐，裡麵浸泡的生物就像標本一樣沉睡著，唯有時不時從吸氧口吐出的氣泡證明著他們還活著。
謝清棠跟在孟虞後麵，低著腦袋，瞳孔放到最大，從未如此謹慎地在房間裡穿梭過。
畢竟……它可不想在房間裡踩到奇怪的東西，就算這裡隻是夢——
“咕嚕。”
貓咪旁邊的罐頭忽然動了一下，那裡麵泡著的奇形怪狀的胚胎驀然睜開眼睛，發出一陣讓貓頭皮發麻的叫聲：“咕嘰嘰嘰嘰——！”
貓咪嚇了一跳，弓成月亮在實驗室裡蹦躂了好幾下，見孟虞似笑非笑地盯著他，立刻盛氣淩人地跳到了罐頭頂端，模仿著胚胎的聲音大叫：“咕咕咕咕喵！”
哼，就你會叫？本喵的音域遠超你的想象！
胚胎像是被他的英姿所震懾，在顫抖了兩下後，閉上了眼睛。
貓咪挑釁地對它齜牙咧嘴，展現自己鋒利的牙齒。
哼，被本喵嚇暈過去了吧，活該喵，誰叫你敢對尊貴的貓咪大人不敬！
孟虞把貓撈走，淡淡道：“彆犯傻了，它是被催眠了而已。”
謝清棠不相信他的屁話：“喵喵？”
孟虞說：“這裡的所有培養罐都封了禦靈術。”
不用你說貓咪也知道！
謝清棠白了孟虞一眼，從他懷裡跳下去，屁顛屁顛地行走。
孟虞帶著貓咪走了一會兒，停下來，指著前麵散發著藍色幽光的培養罐說：“到了。”
謝清棠快速地跑到培養罐前。
在那麵巨大的玻璃牆後，一隻類似蜥蜴的幼崽抱著自己的尾巴沉睡著，它的身上附著著薄如蟬翼的鱗片，雙臂後長著一對收起來的羽翼，骨節分外明顯。
謝清棠不由貼近了牆麵：“這個是……”
孟虞說：“是龍。”
謝清棠嚴肅地在玻璃牆後走來走去，像是在評判這隻龍的外貌。
過了幾分鐘，它道：“真醜喵。”
孟虞：“……”
謝清棠：“光溜溜的，沒有順滑的毛絨，沒有挺立的耳朵，真是不受歡迎的難看幼崽。”
孟虞麵無表情道：“對，它難看死了。”
謝清棠繼續說：“你看它的爪子，都沒有肉墊的，活動起來聲音肯定不小，獵物一聽就跑了！”
孟虞：“嗯對，它根本抓不到獵物。”
謝清棠：“再看它的尾巴，這麼大這麼粗，根本就不靈活，起不了多少平衡的效果，根本就比不上貓咪！”
孟虞：“……”
小白貓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話，找了根窄小的鐵架跳了上去，爪子都不能完全擱在上麵，但是貓咪就像黏了膠水一樣，穩穩當當地站著。
“貓還可以轉身！”謝清棠說道，彎曲身體，在這根細細的鐵架上完成了一次轉彎。
表演完畢，貓咪跳到地上，挺起胸脯：“咪！”
誇我！
孟虞不帶感情地鼓掌，聲線平得像是心臟停跳後機器上那根毫無波瀾的線：“不錯。”
謝清棠仿佛聽到了來自盛大舞台下的口哨和歡呼，高傲地展示自己靈活的身段，而後跑到孟虞的身旁，狠狠打了他一下：“學著點！笨魚！”
孟虞：“……”
謝清棠得意洋洋，它可知道得很清楚，這隻長得醜的龍崽就是幼年的孟虞。
貓就是要故意貶低它，欺負它，好報複孟虞裝崽騙它的仇恨喵！
謝清棠給龍崽找了十萬八千個缺點，說得嘴巴都乾了。
小貓舔了舔胡須墊，對孟虞說：“貓要走了，你快點把貓放出去。”
孟虞問：“不再留一會兒？”
留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