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視頻那頭再有動靜時,是一陣持續的哢崩哢崩的雜音,偶爾還有什麼東西在地麵拖行時發出的尖銳刺耳的摩擦聲……
“乖寶,你在乾嘛呢?不在家裡嗎?”
嘉慈避開鏡頭,反手小心擺好支架,儘量讓鏡頭對準背著門正對牆麵的那一側,“我還在工作室,還有些事情沒弄完。”
解雩君反射性的皺眉,“都這麼晚了。”
“沒事啊,已經弄完了,在收尾了……”
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什麼開關關上時發出的清脆的響聲,解雩君不太了解,但他猜測可能是一些大燈之類的,他看著鏡頭裡麵對的那堵牆,側麵有一麵落地鏡,鏡子裡是能看到一些東西,但那一側的光線顯然更暗一點,以至於解雩君隻能看到一片光影在晃動,再多沒有了。
“啊——”
急促的低呼之後,嘉慈“嘶”的拖長音調。
解雩君比他還急,“怎麼了怎麼了?”
過了一小會兒,才聽到對方悶悶出聲,“被東西劃到了。”
解雩君下意識就想起了昨天看到的那一排排衣服。
乖寶真的會穿嗎?如果穿了的話,此時此刻穿的又會是怎樣的衣服?
他甚至沒有任何自我安慰式的找補,恍恍惚惚、卻又順其自然的接受了那些衣服是嘉慈拿來穿的事實……
靠近穿衣鏡的那盞燈終於亮了起來。
解雩君屏息看向鏡頭裡隔著一些距離的鏡子,有一道纖細瘦削的身影背對著,他說不上那到底是水藍還是青白,總而言之是寡淡又清透的顏色,直覺告訴解雩君、這並不是穿在外麵的衣服,但長長的裙擺一直蓋到地麵,腰肢細細束縛著腰帶,從背後看來、完全就是盈盈一握的程度。
“乖寶……”
他是喊出來了,卻又沒有喊出聲。
沒有人知道解雩君此刻的心情到底有多麼複雜……
從這個角度,嘉慈看不到,他卻能從鏡子裡看到嘉慈整個人。
是個“女孩兒”,但又是男生。
長長的裙子,長長的頭發。取下腰間的環帶、禁步,這一層衣裳之下,竟然還有打底的白色裡衣……
嘉慈動作很快,衣服、配飾脫下來之後,慢慢拆下發飾,卸下假發、發包,直到他的背影又變成了解雩君熟悉的樣子:時常會俏皮的翹起來的後腦勺頭發,圓咕隆咚的小腦袋瓜,薄薄的背、挺直的站立著時像一棵小白楊。
白色的裡衣薄而輕,讓嘉慈看上去透明又脆弱。
他彎腰的時候,又或者探著身子去夠什麼東西,拉扯出來的線條都不可避免的帶有一種彆樣的脆弱感。
如果是單純的欣賞,那毋庸置疑是美的。
哪怕這種美寡淡又素淨,像一盞天青白的汝窯。
可偏偏解雩君徹徹底底的擁有過這個人,他光是看到嘉慈就已經雜念叢生,隻能從這些蒼白的脆弱裡挖掘出欲的影子……
又隔了一會兒,似乎是卸完了妝。
解雩君聽到他輕輕說了聲“哥哥再等我一下”,大概是三五分鐘之後,嘉慈繞過來,他扶正了支架,重新出現在解雩君麵前:
白色的裡衣看不見了,外麵套著黑色的大衣。
額前的短發微微有些濕,臉上清爽乾淨、掛著還未滴落的水珠,隻是眼睛一圈、尤其是眼尾有些泛紅,看著怪叫人心疼,就連睫毛都是濕漉漉的。這張純中帶欲的臉上,唯獨兩片唇瓣飽漲著透著粉亮的色澤,隻要輕輕抿一下就能壓住唇珠,嬌嫩鮮豔的格外突出。
這樣一個男孩,他直視解雩君的時候,往往都是不帶攻擊性的,解雩君也從未懷疑過這一點,包括此刻。
他問:“你今天的事情做完了嗎?”
嘉慈下意識的眨眨眼。
還有些濕意的睫毛尾端沾在一起,又輕輕分開。
“還沒有……”
解雩君不動聲色的咽下試探,“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家休息?”
嘉慈本想等解雩君去訓練,再繼續把剩下的幾套JK拍了。【奇跡嘉嘉】是轉型了不假,可依然還沒舍棄老本行,如今拍的早就不像從前那麼多了,一個上新季來一次彙總,差不多就夠用了。
“過會兒吧。”
解雩君沒說話,倒是嘉慈反問他:“哥哥還能休息多久,今晚能不能早點睡覺?這都快過年了呀。”等了兩秒,對方依然直勾勾的看著他,嘉慈揉了揉眼睛,“你怎麼了?今天很累嗎?”
解雩君不知道怎麼開口。
煎熬和疑問被他硬生生吞進肚子裡,連一丁點兒的試探都不敢。明明是他看到了,甚至全部都看到了,卻又什麼都不能問……
“沒有很累,就是明天我們也要拍材料。”
“喔!怪不得……”
“什麼怪不得?”
嘉慈嘿嘿一笑,“哥哥洗頭啦!”
解雩君不糙的,他是清清爽爽的短發,不至於寸頭那麼短,洗澡的時候順便就能一起洗掉頭發,用不著特地去做什麼。但比起競圈其他男選手之至多至少都會為了形象好看弄點造型,解雩君是真的完全靠著“天生麗質”了。
解雩君焦躁的舔舔唇,再次鼓起勁兒,“你呢?”
嘉慈微微睜圓眼睛,睫毛乖趴趴的撲閃了一下。
“我?”
解雩君故作鎮定,“對啊,每天在這裡忙上忙下,都變成灰撲撲的臭寶了。”其實並不灰撲撲、更不臟兮兮,嘉慈穿著工裝搞牆麵畫圖的時候,解雩君看著他的長腿小細腰上上下下的忙活,幾把都要硬生生的忍得爆了,他隻是為了遮住剛剛的情緒、沒話找話。
嘉慈哼哼唧唧的托著臉蛋,湊近鏡頭。
“我才不是灰撲撲的!”
解雩君喉結攢動,刻意壓住了聲線道,“是嗎。”
嘉慈認真的看著他,“哥哥是不是有事情沒有告訴我?”
解雩君無奈,明明是你有事情沒有告訴我,怎麼還在這兒倒打一耙呢!他心想,要不就說吧,不然這一晚怎麼樣才能睡得著叫啊!
“我能有是什麼你不知道的事兒?”
這話說出來,解雩君自己都笑了半真半假的問道,“乖寶,你說,如果有個很喜歡你、你也很喜歡他的人騙你了,你怎麼辦?”
嘉慈望著他,整個人都定住了。
像是信號頓卡,畫麵都一動不動。
解雩君屏住呼吸,不敢出聲,然後,他看到嘉慈眼圈慢慢紅了,眼眶裡有些濕意,漸漸的,那層濕意湧了出來,變成大顆大顆的眼淚,啪嗒啪嗒的墜下來。
“你知道了是不是?”
“對不起。”
嘉慈說完這句話,就掛斷了視頻。
解雩君猝不及防的在黑屏裡看到自己的臉!
心臟在漏跳了一拍之後,又瘋狂的加速跳動起來,他幾乎是抖著手去重新撥通,然而一陣又一陣的忙音告訴解雩君,嘉慈恐怕不會接了。
我應該,選一個能夠見麵的機會,直接和他說的。
而不是用這種自己不樂意、還會刺傷對方的試探……
解雩君心想,就算有秘密不說又怎麼樣呢?
瞞著就瞞著啊,到底是為什麼這麼在乎啊!
這一刻悔意和痛意說不上哪個更加重,反正都沉甸甸的壓在解雩君的心頭,鉗製得他一陣陣刺痛,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好一會兒過去,解雩君的心臟仍然在加速跳動,一閉上眼睛就是嘉慈定定的望著自己、大顆大顆落淚的樣子……
解雩君看了一眼手機。
現在時間是晚上十點半不到,假設一切順利,再排除掉各種突發事故的話,上海到北京之間的一趟飛行基本可以鎖定在三個小時之內。可哪怕是這樣便捷的交通,完整的一趟往返行程下來,花費的時間至少是6個小時……
6個小時的話,那來得及嗎?
作者有話要說:當你心疼一個男人的時候,就要開始“倒黴”了捏……
好了,明天送馬思卡去見女裝臭寶,接受直麵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