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不是生氣,就是無力。
他們每天好像都見到麵了、說上話了,實際上嘉慈但凡出點什麼問題,解雩君都鞭長莫及,從上海到北京,最快的速度趕過去至少都是兩個小時,他壓根兒就不敢往更壞的地方想,光是腦子裡稍微動動這個念頭,心臟都一抽一抽的痛!隻能期盼著這個小騙子多注意著自己,不要隻報喜不報憂……
沉默了一會兒,解雩君交給他一個任務。
“以後除了我,每天再給爸爸媽媽打個電話。”
他管不到的,解母總能行,乖寶對解母的關心愛護簡直到了毫無抵抗之力的地步,幾乎是說什麼就聽什麼。
解雩君告訴嘉慈:“媽媽很想你、也很擔心你,這事兒我還沒告訴她呢,你自己想想吧。”這會兒也不讓解雩君看視頻,光是自己著急沒用,他尋思這隻臭寶怕是真的有點欠教訓,不得不狠下心沉著嗓音道,“我明天回問媽媽,如果你沒說的話,就彆怪哥哥告狀了……”
嘉慈那還能怎麼辦?
當然是就地討饒!並保證自己會好好照顧身體。
這一茬勉勉強強算是過去,解雩君不許他太快出院,細細詢問了昨晚的事情,從他腦子裡又印象到護士囑咐的事情,統統問了個清楚。
“既然醫生都交代你再養個一天,你就留著吧。”
這個時候,解雩君恨不得直接把姚聆從蘇州抓回來,公司都注冊了,怎麼還是兩三個人的草台班子乾著一個團隊的活兒……
*
嘉慈的確老老實實在醫院養了半天。
出院的時候,護士小姐姐私心又多關照了他一些,長得好看的人到哪裡都會擁有類似的特權,嘉慈雖然掛著一副蒼白透明的臉色,整個人更是病弱瘦削的,可卻偏偏有一股脆弱又漂亮的病美人之感,烏黑的發、瓷白的臉,纖長顫動的睫毛和輕輕抿著的唇,這些組合成一張過分清純漂亮的臉,試問誰能忍得住不去施加憐憫和疼惜……
嘉慈打車回公寓,他沒去工作室。
姚聆和小敏隔天就到,他決定暫時給自己放兩天假休息一陣子,剛好也能有空繼續完善其他的工作。
就在嘉慈收拾著冰箱冰凍層,並且開始對湯圓、元宵一類的冷凍食物進行清理時,他接到了周勵昕的電話,對方帶著濃重的哭腔和無助,幾乎崩潰的喊道:“哥哥,你快來嗚,我怎麼辦啊——”
嘉慈猛地坐起:“怎麼了?”
周勵昕還在哭,“我可能打不了比賽了!”他一邊哭一邊抽噎,“你來看我好不好,我不敢和他們說……”
嘉慈聽他顛三倒四說了三四分鐘,大概明白這孩子是訓練完了突然出症狀,之前世賽那會兒就有些痛忍著沒說,過完年回來本以為沒事兒了,這回是直接給麻木到沒知覺了才知道事情嚴重。
也不必說他本人了,PQ基地上上下下直接亂作一團!上麵的領導很快聯係到那邊的一家軍區醫院,連夜把人送過去檢查。
同樣是大半夜事發突然,根本沒來得及通知家裡。
從用最快的速度確認了情況到周勵昕做完了第一次手術,僅僅過去一夜。直到這個男孩睡醒過來,局部麻藥的勁兒一去,疼得仿佛有十萬個細細的精端電鑽絞著肉扒著筋似的,周勵昕哭得眼淚嘩嘩,無助又絕望,“我怕是要退役了……”
嘉慈頭痛欲裂,“你把位置給我。”
……
北京近期沒怎麼下雪,倒是有斷斷續續下雨,偶爾晴天也就那麼幾個小時的功夫,碰上大雨航班延誤的很多,但高鐵需要的時間更久,他在機場候機的時候和解雩君說了這個事兒,這時天色已經慢慢暗下來了。
對方顯然也很驚訝:“PQ瞞得挺緊呢!”
畢竟下午他們才打了三場訓練賽。
隻不過PQ時常有輪換,上的不同的戰鬥體係,平時都這樣,所以FZ也不覺得換個人打野有什麼問題。
嘉慈歎氣,“他沒敢和舅舅他們說。”
解雩君對此倒是不意外,說了幾個嘉慈聽不懂的術語:“這種手術又不會要命,但精細部位恢複需要時間,老趙他之前也開過微創做積液清除,硬是忍到休賽期,勉強搭上休假。但非要對比的話,其實遠沒有沒周勵昕這個厲害,他那種情況不開刀是不行的。”
嘉慈沉默歎氣,解雩君又安慰道:“周勵昕人還很年輕,隻要他狠得下心歇上兩三個月,這次手術徹底斷了後患,好好修養彆著急,夏天的時候再回來打也不是不行……”
晚上九點多,嘉慈下飛機打車打了醫院。
周勵昕見到他的時候,眼淚唰的一下掉下來,直接整成個花貓臉!
“……我……”
還沒說兩個字呢,眼睛都哭腫了!
嘉慈走進坐到他身邊,看著包裹得幾乎一點角度都不敢動彈的左手,輕輕歎了口氣,“真不打算和舅舅舅媽說?”
周勵昕狠狠的吸鼻子,“我怎麼說啊,我說了,他們肯定會急死!”他看著自己的手,痛的連止痛藥都不敢多吃,“你……你也彆告訴他們好不好?”
嘉慈自己手上都還留著兩個針孔眼兒呢!
他瞅著周勵昕,又歎了口氣,真難兄難弟了……
“吃飯了沒?”
周勵昕搖頭,“我吃不下。”
嘉慈掏出手機,“我點個粥吧,你應該什麼都要忌口吧。”他也給自己點了粥。點完了之後,看著病房裡的布置,倒也還行,起碼基地是有上心,“我問了馬思卡,他說之前老趙也動過手術,歇了兩個月,後來慢慢也就好了,而且很多選手都有這種毛病,輕重不同罷了,你也不用那麼擔心,哪能到退役那麼嚴重的地步呢。”
周勵昕眼睛亮了一下!
就算術前醫生已經和他說過,手術之後可以恢複、修養得好也能繼續比賽,但都不如嘉慈說的這話來得有勁兒。
趙翟可是圈內眾所周知的“老大哥”,光是他打到去年世界賽結束才退役,就已經很有說服力了!
周勵昕聽到他曾經也動過手術、擱置過訓練和比賽,恢複之後照樣打到二十五歲“高齡”才退,內心深處的確頓時就充滿了信心,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塊浮木,哪怕是小小的希望也足夠了!
可轉念又一想,春季賽已經近在眼前。
歇上兩個月,意味著他幾乎要錯過整個賽期。並且,自己不上台去比賽的話,家裡的父母遲早都會知道這件事情……
嘉慈看著周勵昕略有些紅腫的眼皮,耐心勸他:“和舅舅舅媽說說吧,這手術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得好好養著。”
兄弟倆慢慢聊了半個小時,嘉慈出去拿餐。
回來的時候,碰到醫生過來查房換藥,周勵昕擰著眉頭咬緊嘴唇,額頭上冷汗一滴一滴的冒出來,好一會兒才緩下那股感覺。
好嘛,之前半小時都白說了!
“他們中午的時候過來看我了,下午的訓練賽二隊打野過來補上我的位置。”周勵昕又忍不住開始哭了,“我就算和爸媽說了,也不知道怎麼和粉絲說。戰隊現在還沒發公告,我、我不想這樣,萬一等我回來,PQ都沒有我的位置了……”
周勵昕下半年過生日,準確說他現在還是十九周歲。
而嘉慈聽他說起PQ二隊的小打野,僅僅隻比他小一歲,同樣出身青訓,同樣是萬裡挑一的天賦選手,周勵昕有很強的危機感,他在此刻和嘉慈坦白了自己心裡從未說出口的想法:“我覺得我能贏過他,僅僅隻是因為我比他大一歲。”
人才的價值,更準確的體現在不可替代性。
而周勵昕在PQ,或許是一個時間段裡最好的選擇,卻並非是不可替代的人選,就好比現在他遇到突發狀況動了一個小手術,培育機製完善出色的俱樂部立刻提拔了二隊的同位置選手頂上。
嘉慈不知道怎麼安慰他,隻能勸他放寬心情養傷。
“醫生不是都說了,如果情況不好,還要二次手術,或者說你想延長養傷期限?到底還想不想打比賽了?”
戳中最在意的東西,周勵昕終於安分了……
在重慶待了一天,嘉慈回到北京,疲憊又心累。
“你的手沒事吧?”
他現在不僅對湯圓元宵PTSD,對手傷也異常敏感。見解雩君撐著下巴懶洋洋看著他,又重複的問了一句:“你可不許瞞著我!周勵昕他十九歲毛病就嚴重到必須要開刀了,你呢?快點說啊……”
解雩君慢慢搖頭,“怎麼會。”
他說:“我可愛惜自己了,再說了,乖寶你應該最最清楚我的手指、手腕好不好使,對不對?”
嘉慈氣呼呼的閉麥了一分鐘。
“你不要嬉皮笑臉。”
解雩君坐直了身子鄭重的點頭,“我保證不會隱瞞你,更不會勉強自己,保證健健康康打完比賽,到時候也平平安安退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