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過之後,華恃頓時輕鬆起來,乾脆哼著歌轉身往自己在韻秀筆中的房間走去,準備開始吃瓜子看話本休息起來。
而另一邊,聞重手中托著白貓,身後跟著江亭晚,進屋之後,他當即動作輕柔小心地將白貓放到了桌上,接著自己轉身回頭,將房門與窗戶統統緊緊關閉起來。
江亭晚就坐在房間的桌旁,呆呆看著他的動作,眼裡還透著幾分懵懂。
而就在聞重做完這些事情轉身之後,他的腳步霎時停住。
桌上的白貓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身著黑衣臉覆銀色麵具的神秘男子。
那人此時正站在原本白貓所在的桌前,麵具後的雙眸如寒夜星辰,沉靜的與之對視。
“聞重。”
憑空出現在房間裡的這人自然是方微,在聞重轉身關門的刹那,他已經變換了模樣,從白貓變回了原本邪主方微的模樣。自從這抹神識從地底深淵回到這世間,他便多是跟隨在華恃身側沒有實際的形體,後來來到這片韻秀筆的幻境當中,他總算短暫的有了化出實體的能力,但多數的時候,他都是以白貓的模樣示人。
偶爾在華恃睡著之後,他也會幻化出自己原本的模樣,也就是旁人眼中柳棲霜的模樣。
但邪主方微的模樣,他卻是已經很久沒有再拾起過。
一時之間,就連他自己都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了從前在風雨殿中的日子,聞重與白蘅就跟隨在他的左右,中間的那千年囚禁掙紮都不曾有過。
但過去畢竟隻是過去。
方微輕輕歎了口氣,往聞重走去,抬眸再度開口道:“聞重,我回來了。”
聞重沒有立刻回應方微,他此時依舊如剛才那般站在原地,甚至連動作和臉上的神情也不見有絲毫改變,像是時間在他的麵前停止了流動,他怔怔看著方微,直到方微忽地抬起手向他額間探來,他才驟然躬下身去,緊緊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聞重。”方微匆匆扶住對方,神識的力量再度湧入對方體內,替他平複突然躁動的情緒。
聞重緊咬著牙關,整張臉掙得發紅,青筋自額頭上冒起,指尖緊緊插入亂發指尖,指節處竟也隱隱泛起青白。
方微沒有吝嗇自己剛恢複不多的神識力量,儘數將其灌注於對方體內,口中又道:“不要思慮過多,跟著我的靈力調整內息,魔氣自會被抑製。”
聞重也不知是否聽見了方微的話,他整個人蜷縮起來,喘息聲粗重如同鼓動的風箱,連帶著就連角落裡的江亭晚也被他的動靜嚇得短促叫了一聲,趕緊爬上桌子裝作是隻無辜的花瓶,隻一雙眼睛偷偷往這邊窺視著,雖然看的是聞重的動靜,但視線卻總是不受控製地落在方微的身上。
聞重的痛苦持續了很長的時間,不知究竟過了多久,他才在冷汗淋漓之下重重吐了口濁氣,抬起已經滿是血絲的眼睛,緊凝著目光在方微的身上道:“殿主,我入魔了。”
方微輕輕頷首,他早已看在眼裡,自然不必多言。
聞重扯著唇角露出嘲諷般的笑:“我的魔心更重了,從前縱使入魔,我也從不會產生這般幻覺,幻想能夠見到殿主你……”
方微聽聞這話,才察覺到聞重應該是將他當作了入魔後的幻覺,他抵住聞重眉心,神識力量依舊不斷灌入對方身體,好笑地道:“聞護法,你從前可不會說出這種話。”
聞重驟然僵住,似是不敢相信,臉色微微變化道:“殿主你是……”
“自然不會是假的。”方微看似平靜地回應道,“否則你認為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聞重抬手緊緊拽住方微手腕,他想要立即開口說些什麼,然而張口還未出聲,頭腦的疼痛便迫使他悶哼著再度彎下了脊背,他渾身痛得微微顫抖,就連力道也難以掌控,將方微的胳膊拽得發疼。
但方微神情不變,依舊專注地救治著對方。
聞重緊咬著牙關,聲音沙啞:“殿主,我入魔已有千年,沒那麼容易……”
“我知道。”方微語聲簡潔不說廢話,“所以收聲,專注。最多不過多花點時間,我可以治好你。”
與江亭晚被邪氣入侵後神智有損不同,聞重的問題出在自身修煉之中,方微能夠出手替對方解決,隻不過需要多花些功夫而已。
然而聞重聽聞此言卻並沒有立即收聲,身為昔年風雨殿的左護法,聞重素來是最聽從方微吩咐的那個,但似乎是怕過了這刻便沒有辦法再將那些話說出來,聞重將痛楚壓在吼間,卻是不管不顧地接著開口道:“殿主,我將冷易廢了。”
冷易就是千年前寒溪宗的宗主,也就是周鯉口中所說的師祖。
方微低垂著眼眸,聽聞此言動作頓了刹那,這才輕聲應道:“嗯。”
聞重如同釋去了多年重負般笑了起來,輕喘了兩聲才接著道:“當初就是他暗中使詐,害你墮入禍淵。也是他在你失蹤之後,使用計謀,令邪道分崩離析。”
方微自長久的沉默後閉了閉眼睛,低聲道:“是。”
“可惜我沒能殺了他,不過能廢了他令他此後生不如死也還不錯。”聞重此時唇角已經溢出了鮮血,但他毫不在意,笑容反倒變得快意起來,“如此我入魔也算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