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詹姆斯伯爵死在自己臥室裡的消息很快流傳了出去,成為這幾日街頭巷尾最熱的談資。
據說凶手至今在逃,治安廳的哨兵們忙得焦頭爛額,連許久不曾露麵的女王陛下都關注了此事,派出皇家護衛軍的路德長官親自督管案情。
隻是不論是誰。不論生前如何顯貴,人死燈滅之後,終究也不過能在彆人的唾沫星子裡滯留幾日。
很快也就隨著時間煙消雲散,不再被人記起了。
燈紅酒綠的血色長夜過去,旭日重升。
在遠離人類聚集地的荒野之上,植被肆意生長,大地一片生機勃勃。
天邊緩緩開來一架飛艇。
飛艇前端精致的女神雕像在陽光裡泛著特殊材料的冷冷光輝,橢圓形的艇身可容納數百人乘坐。飛艇巨大的影子投在大地的綠衣上,驚出藏身於森林中的一群麋鹿。
美麗的鹿群在綠色的曠野中飛奔,伴隨著飛艇的轟鳴聲同行。
很快,麋鹿們衝進了一片被藤蔓植物覆蓋的廢墟之中,激起幾片飛揚的樹葉,消失在那被人類遺棄多年的舊日建築群深處。
“快來看,那是舊日的遺跡。”飛艇上一位少年指著窗外說道。
他穿著向導學院的白色禮服,袖口露出精致的蕾絲花邊,舉止間透出種刻在骨子裡的良好禮儀。
容貌看起來還非常的年輕。
好幾位和他相同打扮的向導們湧過來,湊在窗口觀看。
這艘舊日遺留下來的豪華飛艇飛行一次,所耗不菲。
需要用到昂貴的能量石,不是普通人出行的交通工具。
此刻飛艇的內部,承載著十餘位年輕的向導,由大量的哨兵們護衛著,正緩緩開往邊境。
現如今,邊境的情況越來越險惡。汙染區隨時擴張變幻,強大的畸變物四處出現。
沒有向導會願意去那些危險又物質匱乏的哨崗長期駐紮。稀少又體質較弱的向導們也經不起戰場的損耗。
但為了安撫居留在苦寒之地的哨兵們的情緒。帝國每一年,都會抽調白塔中部分向導去邊境各個哨崗巡查居留幾日。
美名其曰,為了幫助治療那些精神力問題嚴重的哨兵們。畢竟帝國對外宣稱,不會輕易遺棄任何一個哨兵。
隻是經年延續下來,這事已經幾乎變成了一種走過場的形式。
每年帝國都會象征性的派遣向導出發。每到一處,花團錦簇,大張旗鼓地拍了視頻錄像。
向導們匆匆忙忙在那些條件艱苦的地方象征性地留個一兩日,怨聲載道地飛快跑回來。
基本不會真正替邊境上卑微貧窮的底層哨兵拔除精神汙染。
需要幫助的哨兵成山成海,寥寥無幾的年輕向導,也確實做不了什麼,隻能走個過場。
年輕的向導們端坐在寬敞明亮的餐廳內用餐,透過通過寬大的玻璃舷窗,曠野的無邊的美景一覽無餘。
不論出發的時候多麼不情不願。畢竟是一群沒有離開過白塔的年輕人。外麵世界的一切對他們來說都是新奇有趣的。
在那些生機瑩瑩的草色下,覆蓋著大麵積人類遺留下的建築物。
從前橫亙整座城市的高架和路燈崩塌了大半,像一條死去的巨龍,大半埋於黃沙之下,一點殘破的截斷麵還凝固在時光中,仰望著豔陽高照的天空。
無數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在數百年的時間裡,被歲月腐蝕了鋼鐵鑄成的身軀。像是成百上千的巨大墓碑,身披綠衣,沉默地站立在荒野中。
“哇,那些就是古代人類居住的地方嗎?”
“看見那些高高的,像塔一樣的建築了嗎?那上麵密密麻麻的小小黑洞,聽說是以前的人居
住的房屋。”最初招呼大家的哨兵解釋道。
“哇,他們為什麼要建那麼高的房子,還住在那麼擁擠的空間裡?明明土地那麼大,聽說那時候還沒有汙染區不是嗎?”
“那個時期,這個星球上人類的數量很多,非常多,多到你想象不了,以至於居住的土地都不夠。人們隻能把房子越建越高,一層疊一層,像是蜜蜂一樣擠在一起生活。諾,就像你看到的那個樣子。”
“不愧是舒景同,學年考核第一名的學霸。連古代曆史都學得這麼好。”同伴讚揚那位少年,“小舒你每一科的成績都是第一名吧?”
坐在飛艇餐廳中的舒景同把目光從舷窗外收回,優雅得體地鋪好餐巾,謙遜地笑了起來,“並沒有這樣,當然有成績比我好的人。”
“景同本來該是全科霸榜,隻除了精神力強度測試那一科吧。每年都被那個怪人給贏了。”
“你,你說的是那個人?”
“對啊,還能有誰。她什麼成績都一塌糊塗,插花插花不行,茶道茶道不及格。上廚藝課的時候,我剛好和她同一間教室,眼睜睜看著她把垃圾桶都燒了。”
“景同怎麼可能輸給這樣的人,該不會是走了什麼門路,作弊的吧。”
“就是嘛,她除了精神力強度之外,所有科目的成績那麼差,憑什麼給她早早匹配了那麼優秀的伴侶。”
“還是江家的獨生子,年紀輕輕已經通過B級測試的哨兵,精神體是非常氣派的獵豹,本人的相貌也很英俊,聽說性格也好。”
舒景同抬手製止了同伴編排下去,“不要這樣說,她確實在精神力的強度上超過我。我們應該服從白塔的安排。”
作為在向導學院裡長大的優等生,從小老師們言傳身教,耳濡目染,讓他養成了克己守禮,謙遜溫和的品格,是同年級學生中成績和道德的雙標杆。
他知道作為向導,謙遜和溫柔是最為重要的品質,自覺很不應該這樣在背後非議他人。
哪怕他的心中,也曾有過不服和懷疑。
他曾經悄悄問過自己的導師,為什麼每一次都在這個科目上輸給那個人。
“老師,我隻是想知道,我和她之間,精神力的強度值到底差了多少?我也好勤修苦練,爭取趕上她一次。”
那時候,老師隻是歎了口氣,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雖然老師什麼都沒有說,但老師當時流露出來的憐憫神色,一度激起了他的叛逆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