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2 / 2)

入侵[向哨] 龔心文 10653 字 8個月前

“是,我是東濱哨長沈飛。”雖然看過照片,沈飛還是有些不太敢相信,“你……您是?”

“特研所林苑。”林苑出示自己的工作牌,“飛艇在半路出了點事。我是搭車來的。”

她的語氣很平淡,既不顯得拘謹,也沒有什麼熱情。

但沈飛非常高興,得了寶貝似地,興奮得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擺。

他殷勤地接過林苑的背包,遞給身後那群探頭探腦的那些家夥,親手給林苑拉開車門。

“聽說了,聽說了。你們陷入了汙染區。”沈飛熱絡地說,“可真是不容易。我這心一直懸著,生怕你就不來了。”

前年來過的那位向導,隨身帶了七八個老大的箱子,車子的後鬥都差點塞不下,所以沈飛這次特意拉了好幾個兄弟來幫忙抗東西。

誰知道這次來的這位風格不同,隻帶了一個背包。

哨兵們全上了吉普車的車鬥。沈飛親自開車,請林苑坐在副座。

這輛吉普是哨崗內唯一的一輛機動車。年代久遠,修修補補,雖然性能還湊合,但內飾就實在是不怎麼樣。雖然來之前,沈飛組織人手認認真真地擦洗打掃過,還是顯得有些破舊。

從碼頭到哨崗還有好長一段顛簸的泥土路。

為了給新來的向導留個好點的印象,沈飛來之前,把家裡女兒唯一的布娃娃給拆了,讓妻子連夜用裡麵的羽絨縫了個軟軟的天鵝絨墊子。專門擺在給林苑坐的位置上。

林苑坐上那個墊子,駕駛位上的沈飛忍不住悄悄打量。

年輕的向導坐上車,隨便調了一下椅墊,讓自己歪舒服了,就不再動彈。也不說話,擺著那張沒什麼表情的麵孔,手腕支著下顎,歪頭看窗外一路後退的泥地,一幅百無聊賴的模樣。

是個性格冷清的人啊。

沈飛就開始覺得有些緊張。

他知道現在後車鬥上那七八個或坐或站的家夥,肯定都豎著耳朵聽車廂裡的動靜,就等著他說話呢。

那些哨兵們的聽力,可是比誰都好。

“這一路,又是飛艇又是車的,挺累的吧?”沈飛終於鼓起勇氣,卻先說了一句廢話。

向導沒有回答,隻是把看向窗外的視線收回來,轉到他的身上,一臉不想搭話的冷淡模樣。

沈飛的話就接不下去了,但他又不得不繼續說。

隻能強忍著尷尬往下說,

“本來呢,肯定要讓你休息個兩天,調整調整狀態。才好意思和你開口。”沈飛笑得有點僵,他已經好久沒有低聲求過彆人,很有些不習慣。

“隻是前些日子,”他乾巴巴地說,“你或許也知道的,附近的五號汙染區突然擴散。我們有個哨兵陷在了裡麵了。”

“等大家把他救出來的時候,他已

經被那些畸變的怪物折磨了好幾天。精神幾乎崩潰了。”

林苑插了一句,“你是想讓我給他做精神疏導?”

“對,對,就是這個事。”沈飛眼睛亮了,懇切地請求,“希望你能幫這個忙,那個哨兵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就要撐不住了。我們給他打了好幾支向導素,一點效用都沒有。”

“可是,我精神梳理的水平不高,不一定幫得崩潰邊緣的哨兵。”林苑平靜地回答。

她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精神梳理是一個精細活。在帝都,在梳理室接受她精神疏導的哨兵們,無一不露出一臉痛苦的模樣,之後也很少有人敢再來找她。想來她在這一方麵,是不太合格的。

隻是這句話配上她麵無表情的臉,就顯得有些過於冷漠。

待在車後鬥的大虎呼啦一下站起身來,被身邊的七八隻手拉住,用力按回座椅上去了。

短發的女哨兵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讓他衝動誤事。

雖然每個人的表情,都和他一樣憤怒又悲傷。

車廂裡開著車的沈飛心中一陣焦躁,他不知道該從哪裡給林苑解釋起,話說得急促起來。

“他是為了救人才把自己搭進去的。汙染區邊緣開始擴散的時候,以他的腳程,完全來得及跑出來。”

“隻是那裡剛好有個臨時的村子,有老人,還有很多孩子。”

“孩子們出來了,他卻沒跑成。他明明是整個哨崗裡,速度最快的哨兵。”

“我是親眼看著的,眼睜睜看著他被那種東西抓住腳踝,一路拖進那團黑霧裡去。”

“等我們好不容易把他救出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三天,他連話都說不會說了……”

沈飛知道自己太激動了,話說得語無倫次的。

他張了張嘴,生生把胸口沸騰的情緒咽了下去。勉強自己擠出一個難堪的笑,

“瞧我,一下說急了。我們先回去,先回去再說好了。”

這樣不好,他在心底對自己說,向導的情緒必須穩定,精神疏導是不能強迫的。如果她不願意,事情就辦不成。

等到了地方,先安頓好人,再慢慢求她,總有辦法的。

彆把事情搞砸了。

怕就怕,小雷他,等不了。

雷歇爾是他手底下最好的兵。15歲就進了軍營,自己一路看著他從一個少年成長為人人信賴的副隊長。

又眼睜睜看著他變成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卻束手無策。

明明白塔中有大批可以治愈哨兵的向導。但他們卻從不肯輕易到哨崗來。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爭取到了一位。一定不能搞砸了。

從小生長在白塔中,無憂無慮的向導,又怎麼會知道哨崗中士兵們的艱難,怎麼可能體會到他此刻心中油煎似的急和痛。

也不是不能理解的,沈飛對自己說,從前,當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住在那個被白塔庇護的城市裡,生活在那片歌舞升平的夢境中。那時的他也是一樣,從來不曾想過世界上還有許人過得這樣艱辛,在這樣貧瘠的地方過著刀口舔血,朝不保夕,食不果腹的日子。

那時候的他每一天,想得都是些什麼呢?

想著蛋糕上有奶油還是水果,想著舞會上有沒有一件體麵的衣服。

想必這位出身白塔,還這麼年輕的女向導,也和當年的自己一樣吧。

不能責怪她,畢竟人在沒有親眼見到,親身體會過之前,是不可能設身處地理解他人之痛的。

車停下了,哨崗的大門就在眼前。

沈飛發覺自己的眼眶有點濕,他收斂自己的情緒,下車替林苑拉開車門,對林苑露出微笑,“走,我領你去住的地方看看,你可以休

息一下,看看還有沒缺點什麼。”

“不是先去看那位哨兵嗎?”林苑奇怪的說。

沈飛愣住。

“我以為你很急。”林苑比了個帶路的手勢,“既然情況緊急,又沒有彆的向導,隻好我來試試。”

【這人真奇怪】

【明明都快急哭了,還說什麼休息】

【就是,搞不懂,人類最難懂了。】

【大魚跑了,沒魚可摸,真無聊。】

【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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