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安慰。
他用這笑容安慰自己。
告訴自己他沒什麼事。
哪怕他斷了腿,渾身是血,精神體被貫穿了一個大洞。
但他卻還在對自己笑。
這個時候的現場是很混亂的。
那隻水蛭一樣的怪物還在尖叫。被引來的金屬衛兵們正在被鋪天蓋地的觸手們控製住,虎鯨剛剛被解救下來……
林苑的腦袋疼得快要裂開,巨大的觸手們在不斷向外湧出。
但很神奇地是,林苑的注意力竟然在這時候被分走了。
她隔著數米高的寶石山,盯著躺在觸手叢中渾身是血的哨兵,看見他對自己露出一點虛弱的笑。
林苑突然在這個時候去想一些毫不相關的事。
觸手們說過,“他的味道好甜。”
那隻古怪的匕首也說:“那小子的血是甜的。”
沒準他真的是甜的。林苑想,可能就像他給我的那種糖果的味道。
林苑舔了舔嘴唇,從寶石山上滑溜下來。
她架住倪霽的手臂,想把不能行走的哨兵背起來。
咬牙使勁。
她發現自己好像做不到這件事。
倪霽看上去很瘦,但卻是一位身材高挑且結實的哨兵。以林苑的體力,根本背不動他。
她咬咬牙,努力把倪霽的身體頂上自己的肩頭,強撐著想要一點點站起來。
倪霽的腦袋垂在她的肩膀上,隨著林苑動作的劇烈搖晃,他突然張開口,吐出了一大口血。
那血色很刺眼,噴塗在地上,沿著他的嘴角倒流。
這個人在抽骨刺時都能忍住不肯發出聲響,此刻卻忍不住地發出“嗬呀”的一聲微微喘息。
林苑聽到耷拉在自己肩頭的哨兵發出疲倦的喘息聲,感覺到他的胸腔在劇烈起伏。
她盯著那噴在地上一抹觸目驚心的紅色,不知從哪裡找來了力氣,慢慢站直了腿。
她把倪霽遠超過自己體重的身軀抗上了肩膀,在觸手們的幫助下。
抗在肩上,邁開腿,開始向前走。
雖然知道自己這樣走不了多遠,但她就要走。
小男孩帶走了自己的貓。
她也必須帶回自己的魚。
她走了幾步,聽見倪霽在她肩頭發出一點虛弱的聲音。
“向左。”那聲音輕輕說。
林苑就向左拐,沿著左邊的牆走了沒多遠。又聽見倪霽的聲音輕輕響起,
“向下……第一個樓梯。”
倪霽在給她指路。哪怕在這樣的時刻,他狼狽地趴在自己肩頭,一動也動不了。
但他還努力把屬於哨兵的感知能力蔓延出去,找到一個最近的,林苑勉強可以走到的藏身之所。
他給他們找到了一個小小的藏身之處,那是一個樓梯下方的狹窄小巷。
從外麵看過去,巷子很淺,四麵石牆,一眼就可以看穿,沒有任何可以藏人的位置。
如果隻用目力,沒有人會走進這樣空無一物的淺巷裡搜索。
比較巧妙的是,如果真的走進這個小小的巷子三四步,就會發現它在儘頭還有一個視覺上的死角。
死角裡麵還有一個不算寬的小胡同,小小的狹窄空間裡堆著幾件無用的雜物。
林苑把倪霽連拖帶扛,搬運到這個胡同裡,徹底沒有了力氣。
兩個人一起癱倒在雜物堆中,聽見彼此的喘息聲。
有雜亂的腳步聲從外麵跑動,金屬頭的衛兵在尋找他們。
腳步聲一路跑過,一下都沒有停留。
他們沒被發現,可以在這裡稍稍地修整片刻。
觸手們收斂了巨大的身形,潛伏在胡同外的地底,承擔起了警戒的任務。
有觸手們的存在,經過這裡所有搜尋者的思維都會受到乾擾。短時間內不至於發現躲在其中的兩人。
但也藏不了太久。
他們要以最快的速度,最好是在宮殿的大門還沒關上前離開。
倪霽閉著雙眼,隻在那堆雜物上靜靜躺了一會,就睜開雙眼,扶著牆壁坐起來。
他伸出雙手,去扶正自己被扭斷的腿。
那雙手看上去很虛弱無力,甚至在不停地顫抖著,但按到自己膝蓋上的時候,那手卻瞬間穩住了,果決有力地在關節處一扭。
哢嚓一聲骨頭的錯位聲響起。腿骨被掰正。
肯定很疼吧,林苑感覺自己的腿都隱約地抽動了一下。
又一次掰動骨頭的聲音,在寂靜的巷子中響起。
倪霽按著地麵喘息了一陣,稍微平穩了一下氣息,就伸手扶著牆壁,想要站起身來。
哨兵的身體素質就這麼的變態嗎?林苑心中異常吃驚。
當然,很快她就發現是自己想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