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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在倪霽那句話落地的一瞬間,手臂上就傳來了被刀刃割開肌膚的刺痛感。
林苑捂住自己手。
受傷了,好疼。
儘管那裡根本沒有受傷,但皮膚被劃破,鮮血流出的感覺是那麼明顯。
觸手感受到的傷痛,原封不動地傳導到她這裡。
她現在知道倪霽那句話並非恐嚇。
如果那個哨兵揮刀斬斷一條觸手,她也會真切地體會到遍手臂被刀刃斬斷的痛苦。
纏繞在虎鯨身上的觸手因為疼痛而稍有放鬆。
那條全身滑溜溜的大魚準確捕捉到這個間隙,掙紮擺脫了束縛,遊了出去。
他一得到自由,就向著林苑直衝過來,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強壯的魚尾高高舉起,攜著巨浪拍向林苑。
即便是在海中,那種卷著水流而來鋪天蓋地的力量也讓人感到驚駭。
被這樣力度的尾鰭但凡擦到一點,半個腦袋當場就會沒了。
林苑不知道如果自己死在這裡,在倪霽的精神海裡死亡,外麵身體會變成什麼樣。
沒有人教過她這個。
但她好像天生就屬於這樣的精神世界,在極端危險的戰鬥中,她很快開始逐漸熟悉一切。
周身湧動著的細密海水裡,藏著那個哨兵絲絲縷縷的意識。
異常的細微,不過是散布在浩瀚大海中的微塵。
卻被林苑敏銳地捕捉到了。
她捕捉到那些微塵,借此窺視那個戰士的思維。
於是可以提前預判他的攻擊,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些排山倒海的進攻。
一股巨力擦臉而過,雖然勉強躲過了,身體卻被隨之而來的強力漩渦卷出去很遠。
林苑狼狽地在海中翻滾。
天旋地轉,分不出上下,四處都是飛舞的碎片化成的記憶氣泡。
每一個泡沫中,都有著無數陌生的臉。
林苑在翻滾的間隙中回身看去。
幽暗的海水中,有一雙淡紫色的雙眸,發著光,像是燃燒在深海中兩簇冰冷的火焰。
是那隻虎鯨的雙目,他緊緊追上來了。
那一雙紫火緊緊追著林苑,快得幾乎留下紫色的殘影。倪霽龐然大物般的精神體在迅速逼近。
林苑很吃驚。
這個人明明被酷刑折磨得遍體鱗傷,既傷且疲,神氣虛弱。
居然還能擁有這樣強悍的精神體。發動這樣強大的攻擊。
林苑不是沒見過哨兵。
在白塔裡,大把穿著軍禮服,腰間彆著脈衝槍,每天神氣活現,來回走動的哨兵。
一個個人高馬大,看見向導就像急著開屏的花孔雀。
但他們的精神體溫順馴服,他們的精神圖景小得一眼就可以看到儘頭。
不像這隻魚。
這是在深淵和沼澤裡錘煉過的兵,是日日在汙染區中和怪物們戰鬥的強者。
是在鮮血中千瘡百孔走出來的戰士。
戰鬥起來這樣果斷凶狠,不管不顧,幾乎是用性命在拚。
如果是在現實的世界,林苑不會是這個哨兵一合之敵,
但在這裡,在精神的世界裡,林苑覺得自己不會輸。
在這個精神構件的精神圖景中,身體是意誌凝結的精神體。在這裡,她從來都不是柔弱的那一方。
她甚至覺得隨著戰鬥的進行,自己變得越來越強大。
躲避越發靈活,視線也變得敏銳,逐漸地學會掌控一切。
似乎有什麼東西逐漸蘇醒了,觸手們都在躁動。
那些往日一直被林苑拘束著的家夥變得更為巨大。
它們在某個不為人知的隱秘空間裡興奮地湧動,不斷地化為實體破土而出。
借助水流飛速倒退的林苑,看見那條黑白交錯的巨鯨終於被觸手們重新纏住。
它們卷住他的手腕,魚尾和墨黑色的軀體,向不同方向扯開。
然後歡呼起來,齊心協力把這隻海中凶獸翻過來,往大海的深處拉。
半人半鯨的哨兵在水中拚命掙紮,壓亂了滿地柔美的水草,碾碎了無數漂亮的珊瑚。
觸手們一條一條地纏上來。最終把他按在海底粗礫的礁石上。
林苑懸浮在海裡,看那隻被觸手們捆束雙手,按在海底的鯨魚。
強壯的身軀最初還掙紮一兩下,不久就放棄了。放任觸手們一條條覆蓋上來。
觸手們仿佛得到了稀罕的大寶貝,肆意遊走,還有好幾次鑽進哨兵亂糟糟的黑發裡擼一把。
那條魚,也就是那個哨兵沒有反抗。
任命似地閉上了燃著熒火的紫色雙眸,再睜開的時,雙眼就褪了瑩光,恢複成了普普通通的黑。
他被纏繞在觸手中。
擺出一幅儘力而為之後,聽天由命的模樣。
似乎是林苑取得了這場戰鬥的勝利。
林苑總覺得有一些不太對勁的地方。
有好幾個瞬間,她很確定哨兵有機會砍斷一兩條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