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深?疼不疼?”林苑把數十個背包丟在地上,翻翻撿撿找出幾瓶傷藥,坐在那裡,湊近了給他包紮。
倪霽避開林苑的視線,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後腰上有一片快要潰爛的撕裂傷,林苑處理到那裡,問他疼不疼。
也隻是嗯了一聲。語氣平淡地好像那幾乎撕裂身體的傷口,不過是一道被貓抓過的痕跡。
腹部被利齒咬過,一度貫穿了身體,傷口被拉扯到了,還在滲血。
林苑的手指纏著繃帶繞過他的腰,呼吸落在布滿傷痕的肌膚上。
現在知道了,為了闖過那麼多的樓層下來找她,這個哨兵快把自己給拆碎了。
於是忍不住用手指輕輕觸碰一下那些傷,那裡的肌肉在一瞬間門繃緊。
那些肌肉繃緊的時候和鐵一樣的硬,火光染在上麵,像是塗抹了一層蜜。
有些地方留著明顯的淤青和紅腫,林苑知道那是誰乾的好事,讓他傷上加傷。
心裡生出愧疚,換了一種藥膏,用手指沾著細細塗抹。
直到倪霽突然伸出手來,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林苑:“?”
“彆……碰了。”哨兵的聲音很輕,軟得像水一樣。至始至終背對著自己,沒有回過頭來看她一眼。
真是個心思多變的家夥。讓人揣摩不透他的意思。
明明昨天那麼主動,主動變成魚擠在她的身邊。伸出手來抓著觸手,還撫摸。
今天又變得疏遠了,天亮之後,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哨兵的心,海底的針,撈都撈不到。做向導太難了。
躲在遠處黑暗中的畸變種們互相推挪。聊起八卦。
“天呐,太茶了。明明剛才還那麼凶。”
“自己砍的傷口。現在說很疼。”
“他把那位大人拿捏的死死的。”
“一會做飯,一會撒嬌。”
“太狡詐了,人類就是狡猾。”
“長得越美的越愛騙人。”
“一定要小心”
“嗯嗯,要小心。”
“呼嚕呼嚕……”
這裡的畸變種聽力都很好,極遠的聲音都聽得見。
當然,哨兵也一樣。
聽得一清二楚。
火光是紅色的,沒人注意到那個被畸變種們議論中的哨兵耳根紅了。
林苑在收集來的滿地背包中翻翻撿撿,一會找出兩瓶藥劑,一會找到幾罐吃的,偶爾翻出一些曾經的探索者們遺留下來的個人物品。
有些染著乾涸多年的陳年血漬。
察覺到林苑很久沒發出新的動靜。倪霽轉過頭來。
看見他的向導手指捏著一個塑料的鑰匙扣,湊在篝火邊發愣。
那個鑰匙扣不大,蒙著塵土,看上去很舊,裡麵夾著一張家人的照片。
應該是某位曾經來過這裡的哨兵落下的貼身之物。
林苑拿著那個陳舊的鑰匙扣,湊在篝火邊,盯著照片上的人,很長時間門一動不動。
火光映在她瓷白的臉上,雙眸墨黑,麵無表情。
看上去不太對勁。
倪霽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照片上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哨兵。
長長的雙腿,腦後紮著馬尾,笑容爽朗。
懷裡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兒。
那女嬰肌膚瑩白,眸如點漆,十分可愛,正伸出小小的手指抓著母親的頭發。
“怎麼了?你認識的人?”
“倪霽。”林苑抬頭看他,臉色發白,神色一片茫然。
如墨的雙眸注視著倪霽,和照片中的那位女性哨兵幾乎一模一樣。
倪霽心中莫名一緊。
驚訝地發現林苑剛剛喊了自己的名字。
這是在地底相遇以來,第一次喊了自己的名字。
她記起了自己的名字!
“你想起來了?是不是,林苑?”倪霽心中欣喜。
“倪霽。是的,你是倪霽。”林苑呐呐張了張嘴,慢慢站起身,“我是向導,是林苑。是的,我好像是都想起來了。”
她在火焰邊站起身,伸手捂住了腦袋。
腦袋此刻好像被生生劈成兩半,無數從前的畫麵砸腦海中轟然湧出,劇烈的刺痛讓林苑彎下了腰,
童年的大火,被火焰吞咽的父親,燒死在自己身邊的母親……
苑苑,苑苑,去尋找起源的秘密。
保護好你自己。
一定要小心。
林苑手裡拿著那張照片,照片上是她的母親,母親也來過這裡。
無數的畫麵和零碎的聲音混雜在腦海中晃動。
晃動的藍寶石,海底寂靜的沉船,唱歌的黃金樹,沒有瞳孔的眼睛。
巨大快要腐朽的怪物,企圖吞噬自己強大意誌,染滿汙血的祭壇……
那無數的畫麵中,總有一張哨兵的麵孔。溫和的,染血的,帶著關切,帶著笑……
林苑的記憶全都回來了。
驟然想起一切,過量的信息加載。
劇烈的痛苦撕裂著她的腦袋,天地在劇痛中旋轉,腳踩不到實地,身無立足之處。
這時候,一雙有力且炙熱的手臂護住了她。
“林苑,林苑?”
她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