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苑的胳膊徹底廢了,訓練也就停下來,被送去白塔內的治療艙接受治療。
女王雖然沒有將那枚紅寶石作為獎品賞賜,但給予了一份特殊的獎勵,用來表彰林苑打開無瞳之地汙染區的功績。
那是一份殊榮,一張身份卡,可以乘坐直達電梯登上白塔,隨時遞交麵見女王的申請,自由出入皇宮。
從治療艙裡出來的時候,林苑才收到了這份獎勵,拿到那張自由乘坐電梯的精致卡片。
當時四周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徹底變了。
震驚,豔羨,嫉妒,甚至已經有人開始對她諂媚奉承了起來。
這樣的事在帝國內,可以算得上是無限榮耀。
要知道女王執掌帝國的一切權力,包括官員的罷免,軍隊的調撥,財政的支配。
但她的麵卻是很難見到的。
除非宣召,任何人哪怕皇室成員和帝國重臣也無權申請麵見。
整個帝國有資格主動求見女王的人寥寥無幾。林苑得到這樣的賞賜如何能不令人震驚。
林苑倒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她也不明白為什麼給她這樣的獎勵。
難不成自己還有可能主動出入皇宮,就為了找女王比試戰鬥嗎?
這裡唯一能讓她掛念的,大概就是那枚紅色的寶石吊墜。
看見那塊石頭形狀的時候,林苑總覺得和自己手中的真理之盒有某種聯係。
可惜的是,沒能借著這個機會得到。
以後再想拿恐怕就很難了。畢竟是女王的貼身之物。
向導的恢複能力不強,林苑修複好手臂花了很長時間。
從治療艙內出來的時候,夜色已經很深。
天空下起了很大的雨,早過了晚餐的時間。
薰華撐著一把雨傘在家門口接她。林苑下了車,就鑽進了黑色的傘布下。
雨下得很細密,打在傘布上劈啪作響。整個院子被籠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雨簾中。
林苑踩著被雨水浸透的地磚埋頭向前走。
身側,薰華那半張銀色麵具在濃黑的雨夜裡反射出一點金屬的清輝。
“這幾天家裡不太安寧。來過幾波小賊。”
薰華低沉清冷的聲音在身側響起,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指從他的衣領中勾出那枚金色的黃金吊墜。
“不是普通的賊,我覺得他們是衝著這個,或者是你屋子裡的一些東西來的。”
林苑注意到他用了“家裡”這個詞。
陪伴著自己在大雨如注的雨夜中行走的,並不是一個真正的人類。
但他是自己的家人。
自從薰華入住之後,強大的精神力守護著整個庭院,再也沒有人能真正從家裡偷走什麼東西。
那些悄悄潛入的人,無論有多麼厲害的洞察力,多麼矯健敏捷的身手。
隻要在薰華精神力的乾擾下,都無法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哪怕那些東西就明晃晃地擺在林苑的玩具堆裡。掛在窗戶邊的塑料風鈴上。
但這是一種信號,意味著接下來的夜色將會更濃,雨將會下的更大。
“沒事。”林苑的腳步在冰冷的落雨中走得很快,“薰華,我覺得你說得對,我好像確實變強了。”
“我還會成為更強的人。”
郭鎖給林苑準備了宵夜。
“傍晚的時候倪霽來過耶。”坐在餐桌邊,不習慣熬夜的小鎖打了個哈欠,“他等了你挺久的,後來被一個電話叫走了,似乎要去執行什麼緊急任務。”
林苑嗯了一聲,仔細把麵前的食物吃完補充能量。
回到閣樓脫掉了厚重的外衣,換上家居服躺在柔軟的床上,她才回過味來。
發現在一整天的各種緊張,凶險,戰鬥和受傷之後。
自己竟然還會因為錯過了和倪霽吃飯這樣的小事而覺得有一點遺憾。
失約了,沒和小魚一起吃晚餐。
不太高興的林苑在床上翻了個身。
她並不討厭這種感覺,這樣細密的小情緒讓她覺得自己和那位冰冷的女王陛下不太一樣。
自己比她活得更鮮活,更像一個真正的人類。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暴雨如梭,雨水順著窗戶的玻璃流下來,像一條條蜿蜒的小溪。
躺在床上的林苑很快在這樣的雨聲中睡著了。
她在雨聲中做了一個夢。
從無瞳之地回來之後,林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再做過這些混亂不安的夢了。
這次的夢境好像是小時候發生過的事,林苑本來已經忘記了,此刻夢中的景象卻分外清晰。
在夢中,窗外同樣嘩啦啦下著瓢潑大雨。
幼年時的林苑趴在窗前,白嫩的小手握著一隻畫筆在本子上努力描繪。
一隻女性的手伸了過來,握住了她的小手,
“這是媽媽的記錄本,苑苑,不能用來畫畫的。”有一道溫柔的聲音響起。
口中說著不能,語氣中卻帶著寵溺,沒有真正舍得責怪的意思。
幼年時期的人類都是人精。天生就能分辨身邊之人對自己的真實情緒,以此判斷自己是否能夠繼續放肆撒嬌。
“就畫,我就要畫。媽媽為了這個本本,好久都沒陪我玩了。”小小的林苑撅起嘴。
那雙溫暖的手把她整個人抱了起來,舉得很高,在屋子裡轉了一圈。
林苑看見堆滿屋子的玩具和畫冊在眼前旋轉,還有一張自己記得不太清晰的笑顏。
那是媽媽的臉。
母親把她放在椅子上,遞給她一個嶄新的虎鯨玩偶作為禮物。
“苑苑先和小魚玩,媽媽和爸爸再去一趟汙染區,很快就可以好好陪苑苑了。”
虎鯨玩偶是全新的,圓滾滾肉乎乎,身上係著包裝禮物的粉色蝴蝶結。
小林苑高興了,兩隻手接住,拆掉蝴蝶結,在桌麵把玩揉搓虎鯨玩具。
桌上,那被塗鴉覆蓋的記錄本攤開著,上最後一頁寫著幾行字。
“情況很不對,似乎有人盯著我們。”
“這個盒子要藏在哪裡?”
……
床上的林苑睜開眼睛,窗外的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天色在將亮未亮之間。
夢中的一切都褪了色,架子上那些鮮亮的玩具變得陳舊,自己長大了,母親和父親已經離開了很多年。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庭院中的雨滴從樹葉上滴落,偶爾有幾聲蟲鳴。
寂寞得令人難過。